“父亲没什么想做的了,去季取逛一趟之后,兴许就找个这样的小山村,和你娘一起种种地,赏赏花,看看云,安享晚年了。”
汪槐笑着看他:“你愿意就这样一直与我一起吗?”
汪宏博理所应当点头:“自是愿意……”
虽然……他明叔叔大概不会让自己父亲做一个普通农夫。
最起码也会是富贵阶层的人。
话还没说完,便是被汪槐打断了:“你都说了自己拼搏,又要与我一起,岂不是自相矛盾?”
“别浪费了自己的光阴,日后爹拉下老脸,帮你去与你明叔叔说说,他会帮你安排妥贴的。”
汪槐的儿子多年轻啊!
他还不到十岁。
便见识到了这么多的风景,有如此眼界,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经历了那些算计。
他比汪槐自己要幸运,他有着汪槐最缺的东西。
他可以踩着自己的肩膀,吸取自己的错误,创造出更加辉煌,更加璀璨的未来。
汪槐放弃了,他做的事都无法回头,能保存下性命和自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但是他的孩子还有更多的可能。
他可以去新朝任职,尽展宏图,造福一方。
若是看到这世间更真实的地方,自己有所感悟,对于世间许多污秽无法容忍,兴许也可以像自己那般,愤而反抗之。
这都是他的人生,不要浪费这么宝贵的光阴。
鸟儿该飞上天空了。
“扑通!”
然而汪宏博却是扑通一声干脆跪倒在了地上,声泪俱下:“父亲,你是要赶孩儿走吗?”
天下人对于齐皇的解读多种多样。
有人说他是英雄,有人说他是屠夫,有人说他是魔鬼,有人说他是暴君……
但是在汪宏博的眼中,自己的父亲是最厉害的人,是值得尊敬的人。
即便是那位才能通天地,绝鬼神的叔叔,也不及他。
世人不曾经历过他经历的事情,没有资格评判他做过的一切。
他或许有些想做的事情,但是他不愿离开父亲。
如他先前所说,父亲若是做个农夫,那他就为他放牛。
汪槐:……
说到底,他的孩儿也还只是个孩子。
现在虽然这样说。
但是未来……他总要去过属于他自己的人生。
“怎么了这是?”
“大兄弟,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好孩子,莫哭莫哭~”
就在这时,从山上下来的农人过路,见到了父子二人争论,颇为热心肠的凑了上来,当起了和事佬。
“怎么了这是?”
“大兄弟,你这孩子多好啊,为什么要赶他走啊?”
汪槐长得很高大,而且还带着一股子若有若无的煞气。
不过,这农人却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他们这个地界,距离季取不远,还是很安定的。
汪槐:……
他现在能说什么呢?
“来,孩子,饿不饿啊?”
“吃根黄瓜。”
“我家娃儿也跟你差不多大呢!”
“天天吵着要去参军,说是要去保家卫国,收复失地的……你说说,战场是那么好上的吗?就算咱们乾元军再强,那刀枪无眼的,也有死上一说。我都拦不住,大兄弟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农人热心肠地从竹筐里拿出来根黄瓜来,交给了汪宏博的手上。
一边抱怨似的,絮絮叨叨地朝着汪槐说道。
汪槐&汪宏博:……
“兄弟,这不好吧?”
汪槐看着汪宏博手中的黄瓜,又听着农人半是抱怨,又半是自豪的话,一时间有些无言。
这里的世界,比他想象之中,似乎还要更好一点。
东边的百姓都啃草皮了,谁家有点东西都藏好捂好,哪里还有愿意把吃食拿出来,送给陌生人的?
百姓家的男丁,那都是强行征召,甚至有虏进来的。
那里有这般朝父母吵着要去应征的?
这般景象,似乎也就只有他刚刚登高一呼,万众响应时才有的。
那时还有些原因是大家忍无可忍,过不下去了,这才奋起反抗的。
“害~这有什么?!”
“咱们乾皇年年发新种,抗虫抗旱,收成可比以前强太多了。赋税还降了些,这几年季取降神迹,老天爷也是风调雨顺,咱们家都有余粮,有饭吃。”
“咱们陛下真是上天派来拯救咱们乾元的!还有靖安侯、忠勇侯这样神仙一般的人物相助,定然是天神下凡,天佑我乾元呐……”
农人仰起头来,眼中虔诚的尊敬不似作伪。
曾几何时,汪槐也得到过这些信任,甚至还更为狂热。
但是,他没有做到自己承诺的事情。
“兄弟,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农人顿了顿,试探性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