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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猴妖被压在巨大山岩下,只露一颗头颅,乱糟糟的毛发沾满灰泥,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步步走近的唐三藏
“老孙,我当年犯了一些错误被我佛如来用大法力镇压于此,算起来已有五百年之久”
“前些日子,遇见前往东土大唐寻找取经人的观音菩萨恳求他放老孙我脱困,菩萨便为老孙指了一条明路”
“人说等取经人路过五指山时,只要我诚心相求,他便会放我脱困让我与他做个徒弟,护送他前往西天拜佛取经”
“所以师父您不用怀疑,高徒,我就是佛门给您安排的徒弟还是赶紧放老孙我脱困吧,免得耽误了咱们西行的大事”
唐三藏皱眉看着那只猴妖,金蝉子记忆里的齐天大圣,怎会是眼前这般孱弱模样?
不过唐三藏也并没有戳穿这一切,反倒是开口对其问道:“如此一座大山,贫僧手中又无斧凿,如何能放你出来?”
那猴子开口说道:“无需那般麻烦,山上有一张金字压帖,乃是如来佛祖,用来镇压老孙的”
“师父只需将其揭去,老孙我自有办法脱困到时便可保护师父,前往西天取经了”
唐三藏双手合十,声音平静无波的说道:“贫僧曾闻,此山下所镇,乃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
“那齐天大圣,顶天立地,神通广大,纵然身陷囹圄,其神威亦当震动山岳贫僧观施主气色,似乎颇有些艰难?”
这温和的话语,落在猴妖耳中却如同惊雷它浑浊的眼珠猛地一缩,一丝被戳破伪装的慌乱如电光般闪过,旋即被更深的戾气取代
那谄媚的假笑瞬间僵硬,扭曲成一种被揭穿后的羞恼和凶恶
“俺老孙神通无敌区区五百年,弹指一挥间秃驴,少废话佛旨在此,你速速放俺出来”
“休要误了取经大事否则佛祖怪罪,你担待得起吗?”
它头颅在岩石下徒劳地扭动挣扎,碎石簌簌滚落,露出脖颈处几道被岩石磨出的、早已结痂的丑陋伤痕,愈发显得狼狈不堪
唐三藏静静地看着它,那记忆中属于真正齐天大圣的金色毫毛、火眼金睛,在此处竟寻不到半分相似
浓郁的佛门气息,缠绕着这座五指山,与山下透出的那股子驳杂、虚弱的妖气格格不入,如同锦绣华服上的污秽补钉
唐三藏虽然已经看破其中的阴谋,但却并没有说破依然声音依旧平淡的说道:“既是佛旨,贫僧自当遵从”
他不再多言,翻身下马,将白马缰绳轻轻系在一旁枯树的虬枝上
唐三藏走到那刻满佛门真言的巨大山岩前,双手合十,宝相庄严,口中低声诵念起玄奥的佛咒
晦涩的音节自他唇间流淌而出,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万钧之力,叩击在冰冷的岩石之上
“唵……”
“嘛……”
“呢……”
“叭……
“咪……”
“吽……”
六字真言,字字如金,震荡虚空随着梵音流淌,山岩上那些深深刻入石中的佛门符文,竟如同活了过来,开始流淌出淡淡的金色微光
光芒如水波般荡漾,并不刺眼,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解之真意金光所及之处,那沉重如山岳的镇压之力,如同被阳光融化的坚冰,正一点点松动消弭
压在猴妖头顶那块最为巨大、刻有如来法印的岩石,最先发出沉闷的呻吟
蛛网般的裂纹从边缘骤然浮现,迅速蔓延至整个岩体岩石内部传来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刻着法印的巨岩猛地向上拱起,随即在耀眼金光中彻底崩解
无数磨盘大小的碎石块,被无形的力量掀飞,如暴雨般砸向四周,烟尘冲天而起,瞬间遮蔽了小半个山谷
一道瘦小枯干、却裹挟着腥风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带着无比的凶残与贪婪,直扑烟尘边缘那个身披锦襕袈裟的身影
正是那脱困的猴妖只见它浑身毛发倒竖,双眼赤红如血,再无半分谄媚伪装,只剩下最原始的、对血肉的渴望
五指箕张,指甲乌黑尖利如钩,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恶狠狠地抓向唐三藏那白皙脆弱的咽喉
口中涎水飞溅,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秃驴,好香的血肉给俺吃了,补俺元气”
腥风扑面,唐三藏甚至能看清,那爪尖上沾着的陈年污垢和一丝暗红的血痂
死亡的气息冰冷刺骨,瞬间攫住了他他身形未动,袈裟却在狂猛的妖风冲击下猎猎狂舞,几乎站立不稳
当然,这不过是唐三藏有意表现出来的而已目的就是要看看,佛门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那乌黑利爪,即将触碰到袈裟的刹那,一声叱咤,如九天惊雷炸响
其声之宏大暴烈,远超方才山岩崩碎之声声音蕴含的纯粹力量与无匹煞气,竟让整座五指山都为之嗡嗡震颤
一道金光,自九天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