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墙耸立,道场内安静,没有丝毫异响。
罗彬没有接近道场,从旁侧绕远,绕到了正面那片树林。
当时就是这片林子里布满乌血藤,布满影影绰绰的啖苔,促使他选择立即离开。
此刻,罗彬回溯了一遍当日场景。
本来这只是一个下意识的举动,罗彬很清楚,自己不会在记忆中发现什么,当时就只是危险重重,但凡是有机会,他都不会对胡进和黄莺弃之不顾,一定会回山神庙。
可偏偏在这回溯中,罗彬发现了一丝蹊跷。
视线尽头处,暗影重叠中,还有一道人影。
这粗略一扫,因为距离太远,很容易直接将那影子当成了啖苔。
最初罗彬是这样的,他没有在意。
每次回溯,罗彬都会十分注重细节,因此,他对那人影格外关注。
罗彬发现了和其余影子的不同。
啖苔是暗影,就像是深刻在地面上的影子。
那人影有色彩。
一次回溯结束,罗彬回溯第二次。
模样依旧看不清。
距离始终太远。
可隐隐约约,罗彬分辨出其衣服的颜色,正和黄莺身着的衣服一样。
罗彬颤抖了。
他回溯了第三次!
甚至,他还多回溯了一段山神庙中的记忆,确定了黄莺衣服的颜色。
当回溯终止后,罗彬颤抖的不光是身体,还有心。
原来,黄莺一直都在视线内?
只是自己没在意,不够警惕?
那时候的黄莺,应该看见他了吧?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开。
她,得有多绝望?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啊。
上官星月是什么样的心态对黄莺下手?
黄莺,根本没有威胁到上官星月的实力。
胡进的一些话又在脑海中回荡,交织,勾勒。
逐渐要钩织出黄莺等死前的一幕场景。
罗彬猛然晃头,逐开脑中思绪。
真的便宜上官星月了。
只是将她丢在了山林中。
罗彬现在确定了。
如果他早一点知道黄莺的结果,早一点知道黄莺的死讯。
他,必然会一刀杀了那蛇蝎心肠的女人!
不,或许他会做出类似相同的事情?
循着回溯记忆中的方向,罗彬一直往前走,一直走。
他走到了应该是黄莺等死的位置。
地面空空荡荡,只有枯枝败叶。
尸体,没了。
死不见尸?
或亦,尸骨无存?
内心,再度涌来一股煎熬和绞痛。
“你能留在冯家吗?一直留着那种?”
……
“那我自己就不能来啦?”
……
“那你会去哪儿呢?”
……
“司刑可以这样,先生却不能,你要有牌面的。我只给外公,还有几位爷爷纳过布鞋呢。”
“冯毅哥哥一直想要,我都没有给过。”
……
“我缝了一身换洗的布衣,又缝了两身唐装,两双能换的鞋子,我想着你是个先生,先生总要有先生的牌面。”
“可是……被宋天柱拿走了。”
“我还能再给你缝一次衣裳吗?”
……
黄莺的话音,不停地在耳边响起,回荡。
罗彬的心里就愈来愈难受。
忽地,耳边再度响起一个清脆话音。
“我还能再给你缝一次衣裳吗?”
罗彬猛然扭头。
身旁却空空荡荡,哪儿有黄莺的身影。
他从来没有将黄莺放在心中某个重要的位置,他从来没有觉得,黄莺和他能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将黄莺当成了冯家的小姐,当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朋友。
救人,是因为冯家对他的态度,是因为黄莺平时对他的好。
可黄莺死了。
是上官星月杀的人没错。
可……自己明明最后有机会的,却擦肩而过。
好难受,好压抑啊。
心,都快因此而裂开。
懊悔,就像是潮水一般,愈来愈浓郁。
两世为人告诉罗彬一个道理,世上哪有后悔药呢?
就像是上辈子母亲的死,是因为他的漠不关心。
果然,黄莺重复了一遍那个过程吗?
风,忽然变大了一些。
地面的枯枝败叶,被吹起来了不少。
一些叶片在卷动。
地面,曝露出来一块木头。
不,仔细去看,那是一片符牌。
符牌上有一串字,像是用指甲生抠出来的,其中又沾染着斑驳血迹,甚至,尾端还扎着一片指甲,最后两个字就显得很模糊,是没有甲片的指头写出。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