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来,看着围聚在码头上的华夏人,虽然竭力表现出镇定的神情,但心底却不免生出一丝惧意,眼神示意自己的大副将那些船员赶紧带回船上去。
“魏,你们是不是不想给我们支付那笔运费?”他深吸了一口气,朝匆匆赶来的魏应滨沉声问道。
“诺洛尼亚船长,你怎么会生出这种想法?”魏应滨微笑着说道:“我想,这里一定发生了不必要的误会。”
他在赶来的路上已经简单了解了码头冲突的全过程。
有鉴于葡萄牙人经历了数月的长途航行,为了避免他们身上可能所携带的传染病菌引入启明岛,主持码头卫生防疫的董新平便要求他们暂时待在船上,禁止登岸随意走动。
他们所需的淡水和食物,也是由启明岛上的居民通过绳索给他们吊上去。
在完成十四天的防疫隔离期后,他们便可以登岸,在陆上自由行动。
初时两天时间,可能是刚刚抵达一处极为陌生的地方,葡萄牙人还算规规矩矩,吃着岛上送来的食物野果,品尝着不时供应的野味和鲜鱼,安静地等待主人家接下来的安排。
可是,当葡萄牙水手们站在甲板上,看着那一队又一队移民被引导下船,进入码头东侧一大片木屋区安置。
每日间,还有许多有岛上的居民进进出出,脸上遮着一块布巾,抱着一堆堆麻布衣服,将移民身上所有的衣物尽数褪去,然后拖到旷野处焚烧掩埋。
当然,期间也不乏有病重不治的移民被抬出来,也是做着同样的处理。
随后,这些新来的移民便在诸多管理人员的安排下,做着简单的身体恢复运动,走步,跳动,或者蹲在木屋区的大广场中晒太阳。
还有专人给他们做饭,而且是一日三餐。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伙食如何,但每日渺渺升起的炊烟,还有偶尔顺着微风飘荡过来的香味,应是不差的。
看着这一切,感觉这些移民似乎很是享受,也很是惬意。
想不到,这岛上的华夏人对待移民的态度还真不错,不仅没有苛待他们,反而像对待家人一般温情满满。
哦,这可能需要将那些管理人员挥舞着棍棒和皮鞭教训不守规矩的移民的画面排除掉。
瞧着岸上这般情形,已经在船上憋了几个月的葡萄牙水手立时将华夏人的要求抛诸脑后了。
凭什么到了港,那些东方来的移民就可以下船登岸,却将我们限制在船上,不准随意走动。
难不成,你们岛上有诸多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想让我们看到?
于是,一群葡萄牙水手不顾码头值守的武装民兵警告,直接下了船,便准备朝始兴堡而去。
那座小城里应该有更为新鲜和美味的饭食,那里也应该有醇香的酒水,或许还有许多美丽的女人。
经历了那么多的风浪,是该放松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慰藉一下空虚的心灵。
却不料,这群葡萄牙水手还未走出多远,便被一队值守的武装民兵给拦住了,挥舞着短棍,勒令他们立刻返回船上,禁止登岸。
双方语言不通,很快便吵闹推搡起来,也不知道是哪一方先动手,最后打成了一团。
但这里毕竟是华夏人的地盘,闻讯赶来的诸多武装民兵和居民未多久便彻底控制了局势,将这群不服管理的葡萄牙水手悉数打倒在地。
待诺洛尼亚船长赶来时,见到此番情形,又惊又怒,一边命人护住己方的水手,一边大声向华夏人表示严重的抗议。
太不讲究了!
耗时四五个月,经历无数惊涛骇浪,跨越浩瀚的太平洋,将你们的东方移民送到家门口,却遭到如此对待。
难道,这就是你们华夏人的待客之道?
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双方之间的合作恐怕就只有这一次,以后大家各走一方,不再交相联系了。
魏应滨对葡萄牙人温言劝慰,极尽好话,终是将他们安抚下来。
未几,他还应允葡萄牙人,只需忍耐两三日,待将码头北侧的一片库房腾出来后,便让所有葡萄牙水手下船登岸。
至于葡萄牙人心心念的运费,始兴堡正在点检库藏,定会如数支付。
见对方态度诚挚,诺洛尼亚船长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并承诺会尽力约束水手们的行为,不使他们再闹出乱子。
——
10月6日,当满满几大箱比索银币摆在大厅的正中央时,立马就晃花了葡萄牙人的眼睛。
诺洛尼亚船长伸手抓起一把银币,捧到近前仔细查看。
银币正反两面是由哈布斯堡王朝的盾徽加上卡斯蒂利亚和莱昂的十字组成,典型的墨西哥铸造规格,整个造型呈不规则的打制模式。
“这里是七万零四百比索银币,按照其含银量,正好是五万四千二百两白银。”魏应滨笑吟吟地抓起一枚银币,朝空中抛了一个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