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么僵持着,酒馆里的气氛,似乎都在这无声的对峙中,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楼上,天字一号房。
林小花正在一张新买的地图上,用朱砂笔圈点勾画,试图从那些纷乱的地理信息中,找出万毒门可能的藏身之处。
沈清荷则在给阿月检查身体。
“怎么样?”林小花头也不抬地问道。
沈清荷的眉头,紧紧地锁着。她收回探在阿月手腕上的灵力,脸色有些凝重:“很麻烦。阿月的身体,就像一个……无底洞。”
“无底洞?”
“嗯。”沈清荷组织了一下语言,“她的经脉,天赋异禀,能够容纳和转化任何毒素。但同时,它也在无时无刻地,渴望着毒素。我用‘清蕴丹’的药力去中和她体内的毒性,结果那些药力,不到半个时辰,就被她的身体‘吃’得干干净净。这就像往一个火炉里添柴,非但没能灭火,反而让火烧得更旺了。”
林小花停下了笔,走到床边。
阿月正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个秦正正送给她的小木偶,安安静静地玩着。她的脸色,比在戈壁时红润了些,但那只是表象。
“也就是说,寻常的解毒丹药,对她不仅没用,反而有害?”
“是的。”沈清荷叹了口气,“她的身体,已经和剧毒,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强行解毒,只会打破这种平衡,后果不堪设想。但若放任不管,随着她日渐长大,身体对毒素的需求会越来越大。一旦得不到满足,她体内的剧毒就会反噬自身。到那时……”
她没有说下去,但林小花已经明白了。
这是一个死局。
要么,不停地喂她毒药,让她变成一个真正的“毒人”。要么,眼睁睁地看着她,被自己的体质所吞噬。
万毒门,真是给了她们一个天大的难题。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林小花不甘心地问。
“或许有。”沈清荷想了想,说道:“我派的典籍里,曾记载过一种上古的法门,名为‘以身种道’。就是寻找一种至阳至刚,或者充满生命气息的天地灵物,将其作为‘道种’,植入特殊体质的人体内。让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她体内形成新的平衡,相互制约,相互转化。最终,甚至能将这致命的体质,转化为无上道体。”
“天地灵物?”林小花眼睛一亮,“比如?”
“比如……传说中的‘太阳真火’的火种,或者‘生命之泉’的泉心,再或者……长生树的树心。”沈清荷说出这几个名字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这些东西,每一样,都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物。别说找到,就是听都没几个人听说过。
林小花也沉默了。这个方法,听起来很美,却也虚无缥缈得近乎绝望。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玩着木偶的阿月,忽然抬起了头。
她的目光,穿透了房间的墙壁,望向了楼下酒馆的方向。
“那个叔叔身上,有太阳的味道。”她轻声说。
“哪个叔叔?”沈清荷和林小花都是一愣。
阿月没有回答,她只是歪着头,似乎在仔细地分辨着什么。片刻后,她又补充了一句。
“很淡,很淡……像是快要熄灭的太阳。”
楼下,酒馆。
那个青衫客,在喝完第三壶茶后,终于站起了身。他将几枚铜钱放在桌上,转身便要离开。
但在经过秦正正他们这桌时,他的脚步,却不着痕迹地,顿了一下。
一枚小小的,用竹片削成的令牌,悄无声息地,从他的袖中滑落,精准地掉在了秦正正的脚边。
然后,他便像个没事人一样,走出了酒馆,消失在了人流之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连邻桌的酒客都没有察觉。
秦正正低头,用脚尖将那枚竹牌勾了过来,捡起一看。
竹牌上,只刻着两个字。
“子时。”
和一口古井的图案。
“子时?古井?”秦正正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意思?跟咱们对暗号呢?”
慕容云飞的目光,却落在了那竹牌的背面。
那里,用极细的刻刀,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那是一道剑痕。
虽然微弱,但那股破晓、新生的意境,他绝不会认错。
是晨曦剑意。
虽然与他的剑意同源,但又有所不同。他的剑意,是破晓的曙光,锋芒毕露,无坚不摧。而这道剑痕上的意境,却更像是黎明前的最后一抹黑暗,内敛,深沉,却同样蕴含着迎接光明的力量。
“有意思。”慕容云飞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真正的,饶有兴味的弧度。
他知道,今晚的黑水镇,注定不会平静了。
夜色如墨,弦月如钩。
黑水镇褪去了白日的喧嚣,陷入了一片沉寂,只有更夫的梆子声,偶尔在寂静的街巷中回响。
子时,悦来客栈后院。
一口早已废弃的古井,静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