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生!”
三个字从他扭曲的喉咙里迸出,每个音节都裹挟着粘稠的怨毒和焚尽一切的狂怒,震荡着破碎不堪的空间。
他那张布满蛛网般金色裂痕的脸,早已不复漠然天道的神性,只剩下地狱深处爬出的恶鬼才会有的狰狞。
细密的金痕如同活物,在他枯槁的皮肤下疯狂游走、蔓延、灼烧,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一缕本源魔气的溃散,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嗤嗤声。
他枯瘦如柴的双手死死捂住胸前那个致命的金色孔洞,仿佛要徒劳地堵住生命和力量飞速流逝的缺口。
指缝间,粘稠如墨、却又掺杂着刺目金丝的魔血不断渗出,滴落在他那件由凝固夜色与星辰尘埃编织的古老帝袍上,帝袍上残存的星辰图案发出濒死的哀鸣,加速黯淡、崩解,化为片片飞灰。
那柄插在他本源之上的无形“千年之剑”,正以无可挽回的态势,斩断他与脚下这片被强行魔化的昆仑祖脉、与那庞大无边的灭世魔龙、甚至与这方天地法则之间那千丝万缕的联系。
轰隆隆——!
缠绕着巨大祭坛的昆仑魔龙发出震彻寰宇的痛苦悲鸣,它那由无尽山体魔化而成的庞大身躯,如同失去了主心骨的泥塑巨兽,开始剧烈地痉挛、崩塌。
覆盖着嶙峋黑色岩石鳞甲的躯干上,一道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口猛然撕开,不再是之前喷涌混沌魔能的伤口,而是失控的、狂暴的、带着毁灭性的力量乱流如同决堤的污血洪流,疯狂地从中喷射而出。
这些失控的能量乱流无差别地轰击着周围的一切,将本就破碎的山体再次犁开,搅动着混乱的时空碎片,整个昆仑绝巅彻底陷入了力量风暴的炼狱。
祭坛本身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基座之上,那些流淌着暗红亵渎符文的巨大黑岩板块,在失去老国王意志的强行统御后,被下方魔龙崩塌的反噬之力和上方混沌漩涡不稳的拉扯力双重撕扯,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
一道道比之前更加深邃、更加狰狞的巨大裂痕,如同大地的伤口,在祭坛表面飞速蔓延、扩大!祭坛与上方那巨大混沌漩涡的连接处,空间剧烈地扭曲、撕裂,那刚刚稳固下来的幽深通道入口边缘,肉眼可见地开始崩塌、溃缩,逸散出毁灭性的空间乱流,如同一个行将崩溃的贪婪巨口。
本源被斩断的反噬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老国王神魂的每一个角落,那超越凡俗、近乎神只的浩瀚气息,如同被戳破了的气囊,剧烈地波动着,以惊人的速度跌落、衰败、混乱。
他试图再次调动魔龙,试图引动混沌漩涡的力量,试图施展移形换位的神通,但每一次意念的凝聚,都引来胸前金色裂痕更猛烈的灼烧和更剧烈的本源撕裂之痛。
他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手段,在那柄斩断因果的“千年一斩”面前,都变得迟滞、笨拙,甚至开始反噬自身。
“呃啊——!”
又一声饱含极致痛苦与屈辱的嘶吼从他口中爆发,但这一次,嘶吼声中,那焚尽诸天的暴怒之下,终于无可抑制地透出了一丝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惧。
是对自身存在根基被动摇的恐惧,是对那柄因果之剑彻底斩灭他一切的恐惧,以及对死亡的恐惧!
他那双被金色裂痕侵蚀、只剩下疯狂与怨毒的眼眸,猛地抬起,死死盯住天穹之上。
那里,裴玄生燃烧着最后光焰的神魂虚影,已经淡薄得如同晨曦中即将消散的薄雾,那模糊透明的脸上,似乎凝固着一抹极淡、却又无比清晰的嘲弄。那嘲弄,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老国王最后的自尊之上。
“老对手……”
裴玄生那微弱却清晰如金铁交鸣的声音,无视了空间的混乱和力量的咆哮,直接烙印在老国王的神魂深处,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大仇得报的释然,更带着一种冰冷的、最终的审判:
“因果循环……此乃天道。”
“你的时代……结束了……”
“结束”二字,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如同点燃火药桶的最后一点火星。
“不——!”
老国王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几乎撕裂神魂的尖啸,那尖啸中充满了被蝼蚁审判的极致屈辱、对自身衰败的疯狂否认,以及对彻底消亡的、歇斯底里的抗拒。
这抗拒瞬间压倒了一切,什么万界称尊!什么永恒权柄!什么俯瞰众生!在存在本身即将被抹除的绝对恐惧面前,都化作了最可笑的泡影!
逃!
必须逃!
逃离这方即将彻底毁灭他的天地,逃离那柄悬于头顶的千年之剑!
他那布满金色裂痕、本源力量如同开闸洪水般倾泻的身躯,猛地爆发出最后一股不顾一切的、近乎自毁的狂暴力量,这股力量不是为了战斗,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冲刺。
目标直指祭坛上方那剧烈扭曲、漩涡通道。
“蝼蚁!贱种!窃命者!”老国王枯瘦的身影化作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