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罪求饶?还是为自己开脱?
庄融阳的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暗暗吞了口口水,方才抬起头来道:“回陛下,草民听闻、负责查案的锦衣卫与……与前御马监掌印勾结,意图掩盖镜月湖惨案真相。草民心中不忿,想要求见陛下,上告天听,求陛下为遇害的学子同窗主持公道。”
赵端垂眸问道:“这么说,你认为陛下是会被底下人蒙蔽的昏君?”
庄融阳以头触地,道:“草民愚昧不识陛下英明,请陛下降罪。”
赵端闻言微微挑眉,道:“庄公子还有什么话要说?”
庄融阳摇头道:“草民无话可说,一切都是草民的罪过,只求莫要连累了祖父他老人家。”
赵端点点头,转身回了屏风后面。
片刻之后,赵端再次从屏风后面的转了出来,高声道:“陛下有旨,预谋宫门行刺一案,朕念樵隐先生教化功德,庄融阳年少无知被人蒙蔽蛊惑,赦其死罪。着杖责三十杖,十年内不得参加科举。受刑之后,着锦衣卫即刻押解回江西,交由樵隐先生管教,不得滞留京城。钦赐!”
“草民愚昧无知,闯下如此大祸,谢陛下隆恩宽恕。”庄融阳心里猛地松了口气,连忙俯首大拜。
赵端点点头,对站在一边的沈缺道:“沈大人,此子就交给锦衣卫了。”
沈缺拱手应是,等赵端离去,才出门招来两个锦衣卫,将庄融阳押了下去。
后殿,泰和帝正盘膝端坐在榻上闭目养神。
他身边不远处,一左一右各自站着一个人。左边站着的是赵端,右边站着的却是,刚刚被革去了御马监掌印之职的韩昭。
外面的议论声已经消失了,整座大庆宫都显得格外寂静空旷。
泰和帝缓缓睁开眼睛,问道:“那个庄融阳,当真与此次的事情无关?”
赵端恭敬地弯下了腰道:“回陛下,东厂那边查出来的信息,应当准确无误。陛下看,是否要叫夏督主再核实一遍?”
泰和帝道:“夏璟臣办事,朕还是放心的。庄家这些年远离朝政,樵隐先生只有这么一个孙儿,应当不至让他掺和这些事。徐竼呢?”
“这……”赵端迟疑着欲言又止。
“直说便是。”泰和帝道。
赵端道:“徐老太傅是个明白人,按说不会让自己的嫡孙掺和到这些事情里去。但……”
“但这个徐竼,偏偏就在徐烨的眼皮子底下,掺和进来了,还把庄家的小子也跟卷进来了。”泰和帝冷笑道。
赵端道:“徐家公子并未参与那日的事情。”
泰和帝道:“那就更古怪了,处处都有他,关键时候却又不在。是他自作聪明,还是有人想将东厂和锦衣卫的注意转移到他的身上?”
反常即为妖,徐竼这样的举动,让人怎么能不怀疑他?
“陛下圣明。”赵端恭维道。
泰和帝冷笑一声,道:“让夏璟臣去查查吧,朕都忍了这老东西这么些年了,总不能前功尽弃让他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
赵端应是。
泰和帝又看向一直沉默地站在一边的韩昭,道:“那个什么六合会,也该管管了。”
韩昭恭敬地道:“臣明白,请陛下放心,六合会会首朱无妄即将入京,六合会都会重新清理一遍。”
泰和帝微微蹙眉,道:“当年六合会对朕助益良多,朕与他们的上一任会首也算是相交莫逆。这些年他们也得了不少好处,让他们都安分一些吧,朕也不想伤了故人的情分。”
韩昭心中一凛,自然明白泰和帝这是什么意思。面上越发恭敬地道:“是,都怪臣这些年太过放纵他们,有了这次的教训,想来他们绝不敢再肆意妄为,定会一心为陛下效忠。”
当年泰和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处境并不十分乐观。六合会这样的庞然大物,可以提供难以估量的金钱和人手。
但如今皇帝毕竟坐稳了皇位,手下有东厂锦衣卫这样机构,宫中也有大批禁卫,六合会除了还能提供一些金钱,别的方面就显得十分鸡肋了。而身为皇帝,想要钱哪里得不到?也不见得就非得要六合会。
原本六合安分,泰和帝就只当看不见。这次的事情一出,显然是让泰和帝兴起了彻底吞下或者湮灭掉六合会的想法。当年那些旧人虽然大都已经不在世上了,但有这么个代表着陛下当年落魄时候的势力存在,终究会让人想起一些不愿意想起的东西。
泰和帝点点头,道:“去吧。”
“是,臣告退。”
庄融阳被打了三十棍之后,依然丢回了诏狱。
泰和帝不许他滞留京城,锦衣卫就当真连他跟外人交流的机会都不给,打算派人带着庄融阳从诏狱出发,直接送回江西去。
谢梧收到消息松了口气,也没有再去看他,只是让楚平楚安送了一些换洗衣服和干粮盘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