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辕上挂着两盏素纱灯笼,在晨雾中晕开朦胧的光。
言萝小手挑开帘子朝外看。
出了城,官道两边渐渐能看到青绿的山影。
小家伙忍不住托腮说:“我倒是从未出过京城……”
哪怕是前世,她也没有一天休息过,一直在为了大房和淑嫔付出,直至耗尽了自己。
秦湛在旁边道:“你喜欢的话,解决完这件事,我们可以出游,江南的烟雨,塞北的草原,我都可以陪你去看看。”
言萝瞥向他:“我才没空呢。”
收拾了淑嫔和大皇子,她还有个愿望。
那就是把自己手中所有的庙观的香火,都重新做起来。
太真观已经是她的了,要把名号打响,要做就做成天下第一!
旁边传来沈嘉鱼的声音,困的直打哈欠。
“你们两个出门就算了,叫我干什么?”
秦湛看着他:“阿萝说,两人出行不正经,需要带个跑腿的。”
沈嘉鱼哈哈大笑:“表哥,你真不厚道,居然说那些侍卫是跑腿的。”
他笑着笑着,忽然发现言萝和秦湛都看着他没说话。
忽然,沈嘉鱼反应过来:“跑腿的难道指的是我?”
言萝小手捂嘴,噗噗地笑了,紧接着,她打了个哈欠。
正当小家伙准备睡一会,就见秦湛轻轻踢了沈嘉鱼一脚。
“你去车辕上坐着,跟车夫一起。”
沈嘉鱼瞪圆眼睛:“凭什么?”
秦湛直言:“阿萝困了,需要休息,而男女授受不亲,难道你要看着她睡觉?”
沈嘉鱼反问:“表哥,难道你不是人吗?你就可以留在车厢里?”
秦湛靠在车壁上闭上眼:“我也睡。”
沈嘉鱼骂骂咧咧地挤了出去。
他压低声音吐槽:“宠吧,惯吧,人家能领情才怪!”
车厢内,言萝把自己的小包袱拍的蓬松,当做枕头躺下。
她闭上眼之前,对秦湛嘟囔道:“你可不要睁开眼看我哦。”
“好。”秦湛应允。
等言萝那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才睁开眼睛。
看见言萝熟睡的面容,秦湛伸手想帮轻轻碰一碰她的头发,但手到了半空,还是收了回来。
最后他将自己的外袍搭在小家伙的身上。
江燃飘在旁边冷笑:“还知道收敛,呵,衣冠禽兽!”
老钱捂住他的嘴,把他拽出马车:“祖宗,你也少说两句,回头打起来。”
“寡人何惧这种臭小子!”
秦湛听着两只鬼的争执,却没有生气,而是用专注且温和的目光看着言萝。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望着她了。
忽而,车帘外传来沈嘉鱼的笑声。
他原本一肚子怨气,但是跟车夫聊了会,又笑了起来。
言萝迷迷糊糊地动了一下,旋即听到有人掀起帘子的动静,紧接着传来沈嘉鱼的闷哼。
好似被人打了脑瓜。
“安静点。”秦湛警告的低声随之传来。
春风徐徐,四周只有赶路的马蹄哒哒声,言萝感到安心地继续睡着了。
行至晌午,马车突然剧烈颠簸。
言萝的小脑袋“咚”地撞在什么人的身上,忽而醒来。
她睁开水雾空蒙的大眼睛,一抬头,对上秦湛的双眼,才发现自己枕在他的膝上。
“我为什么会躺在这儿?”小家伙狐疑地坐起身。
秦湛面不改色地解释:“你睡觉的时候乱滚,滚来滚去,就滚到了这里。”
马车外传来江燃的声音:“不要脸,骗小孩子?老钱,你别拉着寡人!”
言萝噘嘴,怀疑的眼神刚看向秦湛,他却压下嘴角的浅笑。
秦湛转移矛盾,直接撩开车帘,训斥车夫:“怎么不行稳点?”
“不关小的事啊!”车夫哭丧着脸,“是沈少爷非要表演什么‘单手驭马’。”
罪魁祸首沈嘉鱼正狼狈地挂在车辕上,衣带勾住了缰绳。
秦湛黑着脸把他拎上来,啪的一拳打在他天灵盖上。
挨揍的沈嘉鱼发出哀嚎:“为什么打我两遍啊!”
“你吵着阿萝休息,自然该打。”秦湛冷冷道。
言萝眨了眨大眼睛:“秦湛,你别对他那么差。”
沈嘉鱼感动:“听听,这世上还是有明白人的。”
早知道他刚刚就不腹诽说言萝那么多坏话了。
就在这时,听到言萝话音一转:“你把他打傻了谁做跟班,我还要让他帮我跑腿呢。”
沈嘉鱼险些一口气憋过去。
秦湛倒是笑的低沉:“那就听你的。”
晌午时分,马车沿着河边官道缓缓前行,清澈的河面上,几尾肥美的鲤鱼正跃出水面,在阳光下闪着银光。
言萝趴在窗子上瞧见,顿时道:“秦湛,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