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奈何他没证据。
“是我一时糊涂,前日夜里在同悦酒楼吃了点酒,恰好有个醉汉指指点点,他每指一个人都能叫出人名,唯独指到我的时候,说了句不认识”
“可悲可叹,想我以前何等风光,如今回到津门,却成了最不起眼的一人。”
“瞧你那点出息!”
眼看没生意可做,徐青服务态度肉眼可见的差了下来。
“人挪活,树挪死,这天下除了津门又不是没有其他地方,何至于跑我家门口上吊?你这人就没想过他日公差过来,我如何向人解释?”
吕惊天讷讷不语,半晌才面红耳赤的说道:“我是听闻井下街徐氏铺子好做善事,不管谁家人死了,都给妥善安排后事”
这是人说的话?僵尸它都说不出这种自私又冰冷的话。
吴志远心善,给人扶起来后,又去端了热茶,好生伺候着,生怕这人再想不开。
徐青随他们去,自个则坐在太师椅上,盘手里的核桃。
等到天色微明,和吕惊天谈了半天心的吴志远忽然开口道:“吕兄,我看你熟通律例,谈吐得体,若是吕兄有意的话,我此番前往平邱县赴任,身边正好缺个师爷帮手”
“平邱县赴任?”吕惊天愣了愣。
“傻愣着做甚,吴县尊看上你的才华,要给你一个施展的机会,你还不赶紧磕头拜谢?”徐青适时开口帮腔。
吕惊天当日在衙门口时见过吴志远穿官服的模样,如今一听这话,顿时欣喜若狂。
一个四十来岁的失意讼师,对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纳头便拜。
吴志远连忙搀扶,俩人互相把着手腕,扶着胳膊,深情的目光让一旁的徐青直嘬牙花子。
到手的尸体,说和别人牵手就和别人牵手了,合着就他白忙活了半天。
伯乐和上吊未遂的马,临走的时候还一起感谢了徐青,要不是他的铺子,俩人也不会有这缘分。
离开仵工铺,吕惊天回想着方才徐青幽幽的目光,只觉得后脖颈发凉。
那眼神,就跟看尸体似的。
“这徐掌柜为人当真有传言那么好?”
吕惊天实在没忍住开口问了一嘴。
吴志远轻笑一声,摇头道:“徐兄的好,岂是区区传言就能表明一二的?”
“我只能说,倘若徐兄不是好人,这天底下就没好人了。”
隔日一早,仵工铺里。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吴志远甫一进门,开口就是一句:“我想请徐兄前去做场丧葬法事,不知徐兄是否得空?”
徐青见吴志远面上无悲戚之色,便打趣道:“怎么,莫不是又有人上吊?”
“”
见吴志远表情怪异,徐青眼前一亮道:“总不能是那吕惊天又在你家上吊了吧?”
“那倒不曾。”吴志远无奈笑道:“是拙荆的姐姐,我那大姨姐在家中悬梁自尽”
原来自从杨鸿被革去袍服,收入监牢后,杨鸿的妻子、张庸的大女儿张瑶就开始哭闹,想要让张庸四处走动,为杨鸿开脱罪名。
所谓走动,不外乎想让张庸和自家老娘去恳求张婉和吴志远,但张庸此时尚且自身难保,又如何有心情去管大女婿的死活?
法不容情,杨鸿案几乎已成定局,他若是敢开口求情,被吴家兄弟记恨事小,被长官怪罪事大。
那时的张瑶仍心存侥幸,认为裁决旨意未下,杨鸿这个朝廷命官是生是死还有待分说。
然,就在昨日,内阁拟旨下诏,张庸管教不严,偏听谗佞之言,罔顾法度,被罢免白沙县七品县尊官职,贬为白身。
杨鸿身膺重命,却不思报效朝廷,反而妒贤嫉能,罔顾纲常,屡构冤狱,陷害忠良
依律问斩!
而监斩官正是即将前往平邱县赴任的吴志远和即将回京述职的吴文才两兄弟。
内阁旨意已下,杨鸿案子已成定局,绝难更正,张瑶闻听‘厄讯’,自知往后羞于见人,便自缢家中。
徐青听闻此事,心里一乐:“这好事啊!志远你绷着个脸做甚?”
“徐兄莫要与我玩笑,在外人眼里,那张瑶毕竟是我的大姨姐,是我妻子的亲姊妹。”
徐青上下打量吴志远,忽然笑道:“绷着脸也成,只要给你大姨姐出殡哭丧的时候,你能哭出声来就成!”
“”
吴志远到底是没忍住:“她差些害我家破人亡,我不骂她就不错了,又怎会为她扶灵出殡?至多也是家妻和我那丈人前去。”
徐青对张瑶可谓是‘敬仰已久’,当初在勾栏花场里,这县爷家的小姐可没少女扮男装去和那些风尘女子厮混,只不过到底怎么个厮混法,他却是一直都弄不明白。
这些俗人的腌臜事,对他这具单纯的僵尸而言,还是太超纲了。
骑马来到白沙县,昔日给张婉下葬的城外乱坟岗,如今倒是成了张瑶栖身的地儿!
毕竟像她这样德行有损的人,纵使想要葬入张家祖坟,那也得宗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