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震,本能地拦在了沐雨身前,喝道:“不行!”
薛无咎临死之前说过,沐雨的无垢体是天道碎片钥匙,而我也发誓要保护她!
如果说薛无咎献祭沐雨为的是自己野心,秦权的索要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占有。
沐雨吓得小脸煞白,受惊似的抓住我的胳膊,“江尘哥哥……”
柳如弦脸上涌起复杂的情绪,避开了沐雨的视线:“掌司钧命,自有深意。我等,只需执行。”
“深意?”我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冷笑,“让她才出狼窝,又入虎口?”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柳如弦握着令牌的手稳如磐石,“抗掌司命令,形同叛司!后果,你比我更清楚!”
她的目光锐利如针,试图刺穿我的决心。
我没有回答她,周身三尺自成阵法的威压,与赵无眠剑上吞吐的寒芒、柳如弦令牌散发的饕餮凶威无声碰撞,压得广场上的镇武税吏们喘不过气!
“薛无咎以亡魂炼阵,秦权亦未必以人心为秤砣!今日谁想带走沐雨——”
我踏前一步,“便从我江尘的尸体上跨过去!秦权若真有胆,让他亲自来跟我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紧紧攥着我衣角的沐雨身上。
柳如弦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良久才收回了令牌。
赵无眠此刻也出来帮腔,“柳姑娘,何不听一下沐雨小姐自己的意见?”
“沐雨……”柳如弦的声音忽然软化下来,“你是跟姐姐走,还是跟你江……尘哥哥?”
沐雨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柳如弦,又仰头看了看我。
“呜呜……不要……”沐雨猛地摇头,滚烫的泪水滑落,“我要跟江哥哥在一起!”
她双臂紧紧抱着我的腰,将小脸埋进我的胸膛,不断地颤抖着。
柳如弦叹了口气,“天下之大,你带着她又能躲到哪里?”
我口中缓缓吐出三个字:“东海郡!”
回东海,有师父,有三个师兄,就算秦权亲来,也未必敢动她分毫!
大不了,我再死皮赖脸求着师父收她为徒!
贾正义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寒蝉大人,你带着这女娃娃回去又如何?逼得她恨透了镇武司,日后用起来还能趁手吗?”他以市侩油滑的口吻,说着最残酷却也最现实的道理。
我看了一眼贾正义,眼中投以感激的目光。
柳如弦虽然卧底三年,手中又有掌司令,但有赵无眠和贾正义支持我,她也无法强行带走沐雨。
柳如弦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数息,缓缓伸出手,指向我掌心那枚已然黯淡的天道碎片:
“此物,乃镇武司机密重器。江尘,交出来!”
她做出了决断。
拿不到活的钥匙,也必须拿到碎片交差!
我心中了然:秦权确实需沐雨,但柳如弦现在必须带点东西回去。碎片,是最好的台阶!
我毫不犹豫地将手中天道碎片抛给了过去。
柳如弦一把抄住,看也不看,直接纳入袖中,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不敢抬头的沐雨,露出一丝笑意,取下头上的一枚玉簪,塞到了她的手中。
“沐雨,好好活着。”
这四个字,像羽毛一样轻,却又带着千钧重担。
“东海郡……或许真能护你一时安稳。”
话音落,她猛地转身!
“江小白,保重!”
没有再看沐雨,没有再看任何人,柳如弦抱着她的断琴,转身融入了弥漫硝烟的血色暮光里。
我目送柳如弦离开,“她回去后,秦掌司会如何处置她?”
赵无眠没有立刻回答,银色面具下带着微不察觉的叹息,“当你开口问时,已经知道答案了。”
秦权的手段……绝不会比薛无咎温和半分!功过?在秦权眼里,只有成败。失败,即是原罪。
我的喉咙像是被那血污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一只手悄悄拽紧了腰侧的衣物。
低头,是沐雨。
她把小脸埋在我的肋下,眼睛一眨一眨,“江尘哥哥,柳姐姐……会死吗?”
赵无眠沉默地移开了视线,贾正义也转过身去。
汉白玉祭坛上,一具只剩半边躯干的税傀突然抽搐起来,指骨在碎石中刮出刺耳的“咯…咯…”声。
我缓缓蹲下身,望着她的眼睛,“不会!”
“柳姐姐很厉害,”我继续道,声音低沉却清晰,“她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厉害。她带着天道碎片回去复命,秦掌司……会明白的。”
“可是……”她的小手有些颤抖,“可是柳姐姐走的时候……好难过……”
“那是因为她要离开我们了,”我轻轻擦掉她颊边混着血污的泪,“就像……就像你要离开一个熟悉的地方,也会难过一样。但她会好好的。”
就在我不知如何安慰她之时,一个清亮又带着点蛮劲儿的女声炸响!
“小沐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