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搓着手,喃喃自语:“鬼砣子…竟然是鬼砣子!我得赶紧写信给我爹!十年前,我爹捧着十万两雪花银去青州黑市想请他老人家出山坐镇商行,连门都没摸着!姐夫哥,你竟然能请动他!这,这简直……”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看我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敬畏。
我没理会他的絮叨,带着他径直回到了阔别半年的无敌门旧地。
推开吱呀作响的院门,一股陈腐的尘土味扑面而来。
院子虽旧,却透着一股竭力维持的清爽。
有大师兄在,以他那近乎病态的洁癖,绝不可能让小院荒废。
只是,时光的侵蚀和长久缺乏修缮,有些地方确实需要修补。
“这…这就是你的师门?”杜清远瞪大了眼睛,环顾四周,忍不住咂舌,“有点,嗯,古朴啊。比我们杜家祠堂还沧桑些。”
我拍了拍他肩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地方是小了点,但对你小子有好处。”
杜清远一脸茫然,“好处?”
“收拾起来会轻松一些啊!”我指着满院的狼藉,“省得你抱怨地方太大累着腰。”
杜清远瞬间大叫起来:“姐夫哥!你!”
“天黑之前,我要这院子能住人!”
我没再理他,自顾自找了个还算干净的石墩坐下,掏出那两份沉甸甸的计划书仔细研读起来。
杜清远在原地哀叹了几声,终究还是认命地卷起袖子,开始笨手笨脚地清理院中的杂草碎石。
不多时,杜清远累得满头大汗,一屁股坐在地上。
“想不到我堂堂杜家大少爷……竟干起这等粗鄙……等等,我是杜家大少爷!”
话音未落,杜清远一溜烟跑了出去。
不到半个时辰,院门外便传来一阵喧哗。
只见他意气风发地走在最前头,身后跟着两队人马:
左手边是十几个精壮利落的汉子,个个带着扫帚、铁锹、水桶等家伙什;
右手边却画风突变,四名身姿窈窕、梳着时新发髻的靓丽女子,莲步轻移,身后跟着四个手提食盒的小厮。
杜清远大手一挥:“都别愣着!该洒扫的洒扫,该修葺的修葺!干好了每人加三钱银子!”
又学着我刚才的口气道:“天黑之前,本少爷要这院子能住人!”
他叉着腰,彻底恢复了杜家少爷的派头。
随即,他又对那四名女子殷切道:“姐姐们先坐这儿歇着,给咱们唱个小曲解解乏!”
我忍不住摇头苦笑,这小子办事的路数,果然是杜家那套用银子开道的纨绔作风。
不过,银子砸下去的效果确实立竿见影。
日落西山时,院内杂草碎石荡然无存,朽坏的窗棂换新,残破的瓦顶也堵上了漏缝……
整个院子虽格局依旧陈旧,却已整洁利落,焕然一新。
杜清远赶走那两拨人,得意洋洋道:“明日,搬家!”
……
回到六扇门牢舍,我跟师父详细说了山门已清理妥当,并拿出田老爹制定的双计划书。
“师父,我是这么想的……”
“这种小事儿,你跟你师兄们商量!”
师父正给沐雨展示一块晶莹剔透的“糖果”,头都没抬,“这破地方是该挪挪了。明儿回去。”
沐雨倒是眨巴着大眼睛,对“搬家”二字满是新奇。
第二日,晨光熹微。
看着众人打点不多的行李,心头不禁感慨万千。
去年寒冬腊月,整个师门还在为下一餐发愁,最后住进了六扇门大牢中抵税。
如今深秋将尽,竟又有机会重回阔别依旧的山门了。
光阴真如墙角滴漏,转眼便是一年厮杀奔波!
牢舍门口,吕龟年早已备好了几辆宽大厚实的马车,脸上愁容尽扫,腰杆都比平日挺直了几分。
欠镇武司的税已缴清,新铺掌柜的位置等着他,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江小哥!车备好了!路上铺了干草,暖和!”他声音洪亮,透着感激与干劲。
刘喜顺腆着肚子,带着几个捕快,堆满谄笑凑上前:
“江主簿,搬家这等粗活,哪能让您亲自动手?小的们……”
“不必。”我淡淡打断,“不必劳烦刘总捕头,你的心意,留着擦你衙门里的门槛吧。”
刘喜顺笑容僵在脸上,讪讪退到一边。
吕龟年麻利地指挥人搬行李,眼角余光扫过刘喜顺僵住的笑脸,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
经过其他几间敞开的牢门时,里面那些熟悉的老面孔,看着我们鱼贯而出,眼神复杂。
几个熟识的扒着栅栏,带着哭腔喊:“江小哥!你们走了,贾捕头也高升了,这甲字号的好日子,怕是到头了!往后……又得吃那猪食了啊!”
我望着那些一起坐牢的狱友,心中涌出一股无奈。
这天道吃人的真气税制,让多少人妻离子散,想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