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吕龟年引荐给杜家后,我们三人没作太久停留,径直踏上前往幽州的行程。
冬月寒风渐起,官道两侧的草木皆已枯黄。
虽有内力护体不惧严寒,但细算下来,维持体温消耗的真气折算成银子,竟比添置厚实冬衣更贵。
杜清远大手一挥,直接在驿站旁的成衣铺里给我们三人置办了全套裘皮袄子,他自己更是裹了件油光水滑的紫貂大氅,活像个移动的毛球。
他拍着鼓囊囊的钱袋,挤眉弄眼:“我爹说了,出门在外,银子就是胆!跟着姐夫哥,该花就得花!我这是奉命花钱!”
显然杜镇业是打定主意要从我这个“潜力股”身上盘活家业。
李长风成了活地图。
沿途枯草、残堡、隘口,他了如指掌,如数家珍。
黄沙荡的流寇、黑石坳的药农,甚至断头崖哪块石头刻着痴男怨女的字,他都娓娓道来。
“前面是黑岩口,翻过去就是血蟒河,算是幽州地界的分水岭了。河里那水常年泛着铁锈色,两岸石头都叫染红了,邪性得很!”
我奇道:“李兄对此地倒是熟门熟路。”
他嘿然一笑,“早年头,我在青州当堂主之前,也在这块儿道上……讨过几年生活。人牙、私盐、镖货的偏门,还有跟血刀门那些疯狗爪牙的‘生意交割’,都没少掺和。”
寒风卷起他袍角,莫名添了几分苍凉痞气,“这地方的风怎么吹,老子骨头缝里都记得。”
三人三骑驶入黑岩口,两壁陡峭的山石忽然合拢,光线骤然黯淡。
一股莫名的不安从心中升起,我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
“有尾巴?”我压低马的速度,问旁边的李长风。
李长风警惕地扫视着上方嶙峋的怪石,闻言摇头:“这破地儿,商队早改道走官桥了,鸟都不在这拉屎,不该有剪径的毛贼。”
然而,那如芒在背的感觉却愈演愈烈,仿佛被什么盯上了一般,连坐骑也开始不安地喷着响鼻。
就在山道转过一个急弯,前方豁然开朗。
吧嗒,吧嗒!
几块碎石毫无征兆地从头顶的绝壁上滚落!
“小心!”我与李长风几乎同时暴喝,猛地抬头。
上方几十丈处,几道如鬼魅般的黑影在嶙峋山石中一闪而没,动作快得惊人!
“掉头!快!”李长风脸色骤变,“冲不过去!退回刚才那个岔口,走鹰愁涧那条废道!虽险,但能避开正面!”
杜清远吓得脸色发青,“什么人?”
“不知道,”李长风面沉如水,手已按上剑柄,“但绝不是毛贼!伏击点选得太刁钻,等着我们进那片河滩空地呢!”
我们猛地一扯缰绳,三骑如箭般冲入那条荒草掩映的狭窄废道。
身后,破空声与碎石滚落的声响紧追不舍,如跗骨之蛆。
“阴魂不散!”李长风啐了一口,眼神扫过两侧陡峭的崖壁,“一般的山匪,抢不着早散了!这么死咬着不放,摆明了是要咱们的命!”
我心中冷然,“看来是有人不愿意我们到幽州啊!”
新任幽州主簿赴任的消息,早已不是秘密。
这条路上想让我永远到不了幽州的人,要么是血刀门,要么是镇武司内部某些人。
既然任命无法阻止,那么在半路上遇到点什么意外,天灾人祸,那就是天意了……
可是我偏偏不遂他们心愿!
“不能这么跑!”我沉声道,目光扫过前方的鹰见愁峡谷。
“他们比我们急!天黑前若拿不下我们,入了官道或靠近城镇,他们就难下手了!”
李长风瞬间领会:“你想反咬一口?”
“对!”
我勒住马,指向峡谷深处一片犬牙交错的巨大乱石滩,“那里!地形够乱,够黑!他们追得这么紧,必然以为我们慌不择路,正是设伏的好地方!”
杜清远颤声道:“设,设伏?就咱们仨?”
“够了!”李长风眼中凶光一闪,“老子刚的吞天噬星术练到第六重,正愁没地方用呢!江主簿,你说怎么干?”
“下马!把马藏到那块巨岩后面!”我快速部署,“清远,你的紫貂太扎眼,脱了!裹块灰布,爬到左前方那片最高的乱石堆后面去!”
杜清远摸了摸怀中,取出大大小小的毒瓶,大笑道:“好!刚好试试二师兄教我的‘春风醉’混‘石中火’,遇血则燃,沾皮即麻……待会儿专招呼他们下盘!”
“长风兄,你轻功好,潜到右侧那片阴影里!”我深吸一口气,手按在剑柄上,“至于我……就在这乱石滩中央,等他们来‘收尸’!”
……
夜幕彻底笼罩鹰愁涧。
刺骨的寒风在乱石间呼啸,如同鬼哭狼嚎般。
我独自盘坐在乱石滩中央一块半人高的巨石上,点燃了一支火把。
果然,不消片刻,黑暗中影影绰绰的身影出现在乱石滩边缘,足有百余人。
他们并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