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在水面上滑行着，发出微微的涟漪声和悠扬的橹声。
赵叔的木质小船舱壁已褪色，可见裂缝和斑驳水渍。
地上木板松动，有些凹陷下去，散发着鱼腥味。船舱的一角堆放着各种破损渔具、几捆绳索，一些破旧帆布，有磨损的渔网挂在墙壁上，还有些许鱼鳞残留。
虽然如此破旧，但这一次收获却是喜人的。
他心中对李火元赶鱼的手段啧啧称奇，现在还回味无穷。、
当然，他也知道，单凭李火元的实力，将渔获驱赶到岸上，好像也不是费力之事。
这次他跟着来，属实是沾光了。
就在他划船往河工村码头赶去之时。
迎面吹来的河风骤然冰冷刺骨起来。
恍惚之中，那无形无色无味的风流，在赵叔眼中，变成一团黑雾迎面扑来。
赵叔一惊。
常年生活在水岸，自然知道情况不对劲。
他连忙看向后面的李火元。
李火元也发现河面不正常，不禁眉头紧锁。
其实但凡大江大河，多少都有点水鬼传说。
而冷水河因为百年前闹了一场巨大洪灾，河中死了不少人，一只水鬼吸了许多阴魂，一下涨了好高的道行。
别的地方闹水鬼，最多不要下水罢了。而冷水河不同，哪怕你站在岸边，只要看一眼河面，就可能会被迷下去。
久而久之，整条冷水河两岸都成了禁地。
前些年，不知谁家的孩子没看好，跑到河边去玩，结果就被水鬼迷了下去。
恰好村子内一个叫牛二的看见了，一时不忍心，便下水去救。
据说牛二是常年出船打渔的好水手，哪怕绑上双手双脚都能扑腾得比鱼还快。
可是他将孩子推上来之后，自己却没上来。
而且，牛二死后尸体重如铁石，沉入河心浮不上来，没有人敢去打捞他的尸身。
牛二的家人求告无门，只得听了村里人的主意，请道修来搭建神台，诚心祭祀河中水鬼。
水鬼这才让尸体浮上水面，牛二才得以入土为安。
就是如此霸道如斯！
而李火元的前身就是被这只水鬼拉下水，前身的记忆中，同样是河面出现黑雾。
所以李火元在读取前身记忆后，这只水鬼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或者说，很坏的印象。
当时也有人问为什么不请修者诛灭这只水鬼，村里老人都说，早年间就请过了。
但是这水鬼早成了气候，道行很高，寻常修士来了就是送死，修为高一些的也拿它没办法。
因为它已经几乎与这冷水河融为一体，在河中来去自如、无形无迹，如何消灭？
除非真有大能出手，但那等人物，哪是小小一个渔村能请到的。
只能等再过几十年，或许它就修成了这冷水河的河神也说不定，到时候就不需要害人了。
但是李火元觉得这不合理。
在他听说牛二的事迹后，极其肯定他是个好人。
这水鬼无疑是条恶鬼。
而且，还是害死前身，消失很长时间，再度出现在冷水河的恶鬼。
那为何恶鬼害死人以后还有机会功德圆满，好人却连死了都要被人拿尸身要挟？
这件事让他觉得有些愤怒。
虽然说人各有天命。
但他觉得好人的命不该如此。
恶鬼的命，也不该如此。
于是他一直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包括那份愤怒。
此时，李火元已经察觉到一丝黑雾冷风从河面吹过来，水中泛起涟漪。
熟悉的感觉……
当他看向赵叔之时，赵叔已经神志不清，跪在船板上，双目无光，盯着水面，嘴角垂涎着滴滴口水，好像看见什么了不得的景色。
李火元扭头看向河面。
可他看见的不是俊秀的面庞。
相反，水中倒映的是一张青面獠牙的大脸，狰狞、可怖、丑陋。
李火元微微一笑。
终于等到你。
还想第二次害我不成？
真当我还是以前毫无缚鸡之力？
而在他笑之前，水中的鬼影先露出笑容，那是贪婪的狞笑。
一人一鬼，相对而笑。
旋即，李火元眼中的景象变了。
水下不再是鬼脸，而是一堆金灿灿的黄金，就在触手可得的地方，仿佛一弯腰就能捞起那价值连城的财物！
他没动。
光影一转，水下又出现了一张龙椅，龙椅上搁着一枚大号玉玺。耳畔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坐上去，坐上那个位子，全天下就都是你的。
他还是没动。
李火元懂了。
当初的前身就是被这种幻想迷惑，进而跌入水中。
若是没个定性，还真抵抗不住如此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