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听到的声音便是从此船上传来的。
老汉的身体猛地一颤,好像被人抽了一鞭子似的,他猛地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的消失了,只剩下那声音带来的无尽的恐惧。
他再也顾不得其他,急忙连滚带爬地扑到船尾,从篷布下翻找出一根破旧的木篙,发了疯似的插入水中,动作毫无章法,只是一味地在那里划水。
“老人家,等等,你干什么?”
青莲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下,小船剧烈地摇晃了起来,不得不死死抓住湿漉漉的船舷才勉强稳定住身形。
那老汉对青莲的话充耳不闻,只是自顾自地朝前划着船,任由秋冬季节冰冷的河水肆意拍打在身上,河水将衣衫浸湿了也没有阻止他撑船的动作。
他佝偻着身子,枯瘦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拼命划着,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嘴里神神叨叨念着:“迟了……一切都迟了……孽缘啊……孽缘……”
嗯?
青莲听到老汉自言自语的说着,青莲不禁疑惑:“什么迟了?他究竟在怕什么?上游那几条船是做什么的?”
随着鼓声和唢呐声愈发的逼近,老汉手上的动作愈发的凌乱了许多,脸上的恐惧也越来越强烈。
有着多年撑船经验的老船工,此刻却将小船划的在河水中打着晃。
浑浊的湟河水拍打在小船上,离上游漂来的那几条小船越来越近。
沉闷的鼓点“咚…咚…”地敲着,每一锤都敲在青莲的心头,让她感觉有些沉甸甸地。
唢呐的刺耳声好像贴着耳朵响起,不成调子,完全是干嚎的感觉一样。
青莲被这吹打声震的耳膜生疼,脑袋也不禁有些晕晕沉沉的。
见状,她急忙左手掐了一道诀,咬破右手食指在左手腕处画了一道“静心符”,才让自己的心神不受外界声音的干扰。
这时,青莲抬头望去,那几条船停在了距离自己不到十米的一片芦苇荡里,不再向前半分。
湟河的岸边挤满了人群,男女老少都穿着灰扑扑的带着补丁的破布衣裳,脸上尽是麻木的神色,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就像那寺庙墙壁上雕刻的一尊尊泥菩萨,没有半分活气。
他们都抻着脖子眺望着芦苇荡里那几条吹打的小船。
老汉见状不敢再往前,而是将小船划入了另一片小一点的芦苇荡,对着青莲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伏在船上,看着前方。
青莲看到他这样,虽然疑惑,但也明白他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便同样伏在船头的位置,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只见几个壮实的北方汉子,将裤腿挽到大腿根,从小船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满是泥沙的河水中,直到水没过了腰。
忽然,其中一个人侧身的时候,青莲看到他的背上有红色的字迹,虽然看不大清,以她的直觉来说,这字迹大概率是符箓。
为什么要在后背画符呢?
这是一种仪式吗?
还是……这河里有什么东西?
她皱着眉头思索着,瞳孔陡然一缩,首先想到了刚刚在河中心看到的那具“直立尸”,又联想到老汉说的“第三个”,心中想当然的认为也许是这里的村民在为河里的女尸超度或者祈祷,这样便说得通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向着青莲认为的方向发展。
进入河里的几人从船上抬下个东西……一口刷着红漆的薄皮木箱子。
箱子上的红漆剥落得很厉害,甚至都露出了底下的木头茬子,四个角上还系着几根已经褪了色的红布条,在泛黄枯萎的芦苇丛中看着就透着一股子邪性。
青莲的目光缓缓向上看去,那箱子顶上,坐着个人……穿着一身崭新的红色嫁衣,鲜艳的像血一样红。
头上盖着一块大红盖头,把脸和脖子遮得严严实实。
只露出一双穿着由红布纳成鞋的小脚,悬在箱子边儿上,随着这群汉子的脚步在水面上一点一点的。
“这女子……”青莲小声嘀咕的话,被老汉“嘘”的一声打断了。
“姑娘,别吭声,小心被他们听到了……”
青莲听到老汉对自己的劝告,也是赶紧闭上了嘴巴,静静地看着对面岸上和芦苇荡中的情形。
这时,岸上一处由黄土垒成的土坡上,站着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褂子的干巴老头,手里捧着一卷破旧的黄纸,尽力拉长自己的调子,高声地念道:
“敬告天地四方……伏惟河伯……纳此新妇……风调雨顺……佑我一方……”
语调非常的平缓,就和念诵经文是一样的,几乎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听的人脊梁骨嗖嗖的冒着凉气。
“河伯娶亲……?”青莲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头看了一眼趴在船尾的老汉,见他一直低着头,侧脸看去非常的虔诚,不由得义愤填膺。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