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赵以孚却颔首道:“不错,这是个问题,路召经略京西南却坐视寥国急攻襄阳……有你这句话,我就知道该如何上折子弹劾了。”
吴敦的喉咙发出一阵‘咯咯’声,好家伙,好家伙啊!
这是不折腾他了?
这是要带着他一起折腾这京西南行省的土皇帝路召啊!
要不,还是折腾他就行了?
吴敦那看起来很敦厚的面相已经变成了苦瓜脸,就连圆润的面颊也拧巴在一起堆出了褶皱。
他说:“县君大人,您言重了,言重了啊!”
“路公也是为了大局考量,只是没料到县君赵大人还有周襄阳那么能打,竟然能够打退北寥三十万大军呢?”
赵以孚颔首道:“这的确超出了很多人的预料,毕竟在那样的预料中现在我与周师应当已经城破身死了吧。”
吴敦冷汗直流,这次是根本不受控制地流下来了。
赵以孚也不和他继续扯淡了,给了赵香玉一个眼神。
赵香玉一下回过神来,然后将手里的满箱金子都放了下来。
赵以孚道:“前些时日在县衙看到了这箱黄金,吴统领可知其来历?”
吴敦谄媚地说:“这……这是末将特意给县君大人准备的安置费,毕竟县君大人初来乍到又刚经过兵灾,恐怕什么都需要重新置办。”
赵以孚颔首道:“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这蛮山县的库房可是都空了,按照先前的账本,库房里至少还有十万石粮食以及十四万两白银吧?”
“能告诉我它们都去哪里了吗?别跟我说寥国南侵的事情,我们都知道寥国的兵没能进这县城。”
吴敦一下卡壳,他支支吾吾了一会儿,这才说道:“这是末将担心这些物资都落入寥国手里,故而临走前都分发给本地百姓了。”
他越说越顺,渐渐竟然有了些自信的样子说:“府君是担心没了府库不好施政吧?放心,府君只管将此事交给末将,必然在十天内给府君把这些粮草和银两都给填满府库!”
赵以孚听了直摇头,他说:“免了,此地百姓才经历战火,可经不起你这般搜刮。”
吴敦一下子泄了气,他听出了赵以孚的言外之意,有些心惊胆战地说:“可是县君,府库真的没有了。”
赵以孚说:“没有就没有吧,等下一轮税收就是了,反正这里就算有亏空也因为这次寥国南征而平账了不是?”
他的话,总是这样话里有话。
吴敦则是有些怂了,他觉得自己真糊弄不住赵以孚。
他说:“可是县君,我蛮山营已经无粮了。”
赵以孚问:“你原本准备怎么做?”
吴敦道:“准备……去县里把来年的税先收一下……”
赵以孚眼睛一瞪,他说:“来年的税?!”
他不再心平气和了,阳神瞬间出窍,这蛮山县的情况已经完全纳入心底,随后冷哼一声道:“哪里是什么来年的税,分明已经收到十年后了!”
这下就连赵香玉都露出了震怒的表情,这收税直接收到十年之后,这种收法还如何能让人活下去?
她猛然抽出了自己的素女大剑道:“君信,不如将这狗东西斩了示众,以此安民心。”
吴敦一看那人高马大的赵香玉还有那明晃晃的长剑仿佛就要捅他的肚子,当即两腿夹紧却憋不住一股尿意。
他的裤脚管瞬间湿了大半,一股骚臭弥漫出来。
“县君饶命啊,县君,这可不是末将的意思,这些税金收上去都是要给路经略养兵的!”
赵以孚道:“很好,又是一桩罪状了,我得记录下来。”
他也不在乎这吴敦一股子尿骚味道,找了张桌子就摊开了纸,然后衣袖中摸出笔来挥手就写。
那一个个冰冷的文字写出来,简直是子啊吴敦心上捅刀子。
他发现这个读书人真的是毒啊,这是要把他往死里整啊。
写到一半,赵以孚问:“对了,你可有路召要谋反的证据?”
这下子吴敦整个人都好像被吓掉了一个色号。
这么直接的吗?
不是,现在的读书人都这么莽的,动不动就把什么‘黄袍加身’、‘谋反’之类的话挂在嘴上的?
吴敦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道:“不是的,县君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
赵以孚顿了顿,随后继续一边书写一边嘴里轻声念道:“据蛮山营统领吴敦所言,那路召在地方上横征暴敛,不但将税收到十年以后去了,更是克扣军饷以肥自身,以至于蛮山营上下竟然连续五年都未曾更新军械,战力堪忧啊……”
他一边写一边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竟然是挺像那么一回事的说了好几件事情。
而他每说一件事,这吴敦的眼睛就要瞪得更圆更大一些……因为那里面的每一件事情赵以孚都没说错,但令他感到绝望的是,赵以孚在折子里的描述中,这都是他吴敦的‘功劳’!
吴敦人都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