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楚宁顿了顿,目光再一次扫过在场众人。
“但这很难,我可以毫不避讳的告诉诸位,这位不会是你们中第一个爆发魔化症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可怜!他可敬!”
“他值得活下去!”
“这些我都知道!”
“但遗憾的是,哪怕我用尽我毕生所学,也救不了他!”
“而我在他身上,每多花去一息时间,与一分精力,诸位魔化的风险,就会增加一分!”
“我不是神人,我只能将我的精力与时间花在可能活下去的人身上。”
“这很残忍,我也明白!”
“但只有这样,才能让更多的人活下去。”楚宁大声的说着。
而话音刚落,一旁却传来一道带着哭腔的高呼:“活下去……活下去又能怎么样?”
“我的儿子已经死在了盘龙关!我一把年纪,又得了这样的恶疾,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反正都要死!不如侯爷给我们个痛快!让我们早些下去与家人团聚!”
说话的是位六十开外的妇人,大抵是与那位场上的妇人处境相似,此刻她悲中从来,也忘了什么尊卑有别,在这时大声的质问着往日里根本不敢正眼想看的侯爷。
而这样的话,也很快得到了周遭百姓的共鸣。
人群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自己的遭遇,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在如今的云州才是最正常的境遇……
一股沉闷与阴郁的气息在人群中弥散。
而一旦散失对生的渴望,那躯壳就会成为魔性最好的温床……
看着这一幕的红莲,明显感觉到了众人体内正在此刻升腾起的魔气,她紧皱着眉头上前,想要说些什么。
“是的!你们当然可以去死!”而楚宁的声音却在这时再次响起。
他扫视众人:“就像你们自己说的那样,你们妻离子散,你们家破人亡。”
“你们没有活下去的希望!”
“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这就是蚩辽人想要的。”
“你们死了,正好让那些手上沾满你们至亲鲜血的蚩辽人,和对你们不闻不问的朝廷,用你们世代生活的土地,完成这场肮脏的交易。”
“朝廷的大人物们靠着用你们的血肉得来的割地赔款,可以继续安享太平。”
“蚩辽人可以在你们的土地上放牧驰骋!”
“这是你们想要的吗?”
楚宁大声问道。
这样的话,无疑戳中了众人心中的痛楚,他们脸上的悲恸,渐渐被愤怒替代。
火焰,在他们瞳孔深处升腾。
“你们问我,活下去有什么意义?”
“走到了龙铮山又能怎么样?”
“我不知道,我给不了你们答案!”楚宁接着说道,声音一息大过一息。
“但我知道的是,活下去,才有希望!”
“才有机会看着那些害死你们亲人的外敌和内贼,为他们的罪孽付出代价!”
“就像你们说的那样,你们已经如此凄惨,难道未来还会比今天更差吗?”
“所以……”
“我恳请诸位……”
“放下悲伤与痛苦,和我一起……”
“用尽全力活下来!”
“然后……”
“与那些让我们流离失所的人……”
“血债血偿!”
……
楚宁的声音在官道上回荡,他的声音与他的愤怒都在夜色中回荡。
那就像是一点落入镜湖的水滴,荡起层层涟漪,在不断扩散中,越涌越大,化作了滔天巨浪。
人群的愤怒被点燃。
当第一个人站起身子,握紧拳头高呼着:“血债血偿!”
无数的人都随即起身,他们看着楚宁,狂热且虔诚。
声浪响彻,席卷夜幕,久久不息。
……
三日之后。
冲华城中。
陆衔玉随着独孤齐登上了冲华城的南城门。
夜色已深,可城门前却热闹万分。
往来的行人络绎不绝,几乎将冲华城不大的城门挤爆。
城门前倒是有二三十人的甲士在维持着秩序,只是这二三十人,虽然气度还算不错,有几分百战悍卒才有的肃然与凌厉,但奈何就是这么大点的队伍,所着的甲胄竟制式不一。
显然,这个队伍军需短缺,已经到了连最基本的甲胄供给都难以维系的地步。
这时,一位甲士来到了二人身旁,递来了一份文书。
“陆大人,齐大人。”
“这是截止亥时,今日入城的人员名单,还请二位过目。”那甲士言道。
独孤齐摆了摆手,言道:“你直接念吧。”
那甲士闻言颔首点头,旋即念了起来:“褚州二羊城,驰援者二百零三,携制式甲胄三百具、米粮千旦、刀剑、草药共十车。”
“陆河城十六人,携弓箭七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