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岖的林道中,陆衔玉指了指前方的路,这样说道。
身旁的楚宁目视前方,闻言点了点头,又侧头看向身旁的慕容权言道:“慕容先生,麻烦你带人通知大家一声,做好准备,多带些人,声音小一点,马上要靠近西门,情况不明,一切小心为上。”
慕容权并无犹豫,当下便带着朱瞻等人来到了人群后方,分散开小声的传递着楚宁的命令。
陆衔玉也在这时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百姓,神情有些担忧。
他们确实在楚宁的帮助下熬过了凶险万分的妖化,眼前这几千人,几乎都能够完整的幻化出要妖相,要真的说起来,其修为战力最低也是毕竟四境的。
加上妖相本身就强悍的体魄,在低境时,战力还要高出同境修士三成左右。
如此算来,这样一直队伍,已经算得上是精锐了。
但上阵杀敌这件事,可不是手里有刀,就能信手拈来的。
临阵对敌时的勇气,行军布阵时的纪律,手起刀落时的冷静……
这些都是成为一支劲旅不可缺少的东西。
而眼前这群百姓,恐有一身修为,许多人于此之前别说杀人了,就是和人放开手脚斗殴可能都没经历过几次,将他们赶鸭子上架,去跟那群穷凶极恶的蚩辽人交手……
这就好比让刚刚学会写字的孩子,去完成一篇事关社稷的策论。
陆衔玉的心头打鼓,侧头看向楚宁问道:“他们……能行吗?”
楚宁依然目视着前方,嘴里闷闷的应道:“如果单靠他们与蚩辽人正面作战,会死很多人……”
陆衔玉的脸色黯淡了不少。
她的心底是有些负罪感的——将这样一群毫无作战经验的平民拖上战场,本质上就是让他们用自己的命,去给冲华的军队争取时间。
要知道这群平民中,还有一部分是六十岁以上的老者和一些十四五岁的孩子……
“陆姑娘。”
而就在陆衔玉心头郁结之时,楚宁的声音忽然响起。
她侧头再次看向少年,却见对方的面色沉寂,侧脸的眼眸中,光芒如炬。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冲华城破,北境失守,他们只会活得更生不如死。”
“愿意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我觉得对他们而言,是一件幸事,所以姑娘不必多想。”
陆衔玉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更知道在楚宁的心头,那样的负罪感比起她恐怕只多不少,毕竟这些流民都是他亲自救下的,无论是与之相处的时间还是在他们上耗费的精力,都比自己多出百倍不止。
亲手将他们送到战场,楚宁的心底想来也不好受。
“我明白。”她不愿再让楚宁平添烦恼,于是点了点头:“待会我来打头阵,尽可能牵制蚩辽人,争取将伤亡控制到最小……”
……
一行人,很快穿过了小道,来到了西城门外。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在西城外观察了一番,却只见到了大开的城门,地面上一些残留的鲜血,看得出这里应该爆发了一场小规模的战斗,但于此之外便再无任何活人的踪迹。
确定蚩辽人已经入城,并且并未让人在城门驻防预警后,楚宁这才与陆衔玉一道带着众人进入西城。
一入城中,目光所见便是满地疮痍,大片房屋被毁坏,地面上还遗留了不少尸体,但无一例外几乎都是冲华城百姓的尸首,且大多数的身上都有被啃食过后的痕迹。
这样的惨状对于楚宁身后跟着的百姓而言,还是太具冲击力了一些,好一点脸色发白,差一点的,甚至有人开始干呕。
陆衔玉同样脸色难看,她的双手握拳,愤声言道:“这些混蛋!真该死!”
但一旁的楚宁却表现得极为冷静,他目光扫视周遭,眉头很快皱起,嘴里言道:“有些奇怪。”
“怎么了?”陆衔玉问道。
“这些尸体都是冲华城百姓与义军的,怎么一个蚩辽人都没有看到?”
这话让陆衔玉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蚩辽人毕竟是奇袭,加上西城守军被调走,西城内大批战斗人员还被军需库的乱象吸引,以至于战力空虚,剩下的都是些寻常百姓,面对穷凶极恶的蚩辽人,很难组织起有效的应对,溃败也在情理之中……”
“更何况跨过龙铮山防线发起的奇袭,一定不可能动员太多人,所以来此的一定是蚩辽军中的精锐……”
陆衔玉的意思很明白,以蚩辽精锐的战力,冲华城中百姓很难对其造成伤亡。
楚宁并未反驳此言,只是一边继续带着众人向前,一边观察着城中的状况。
越往城内走,入目所见的场景便愈发的触目惊心。
倒塌的房屋、残肢断臂以及那满尚未干涸的血液,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战斗的痕迹清晰可见,但一如之前一般,楚宁依然没有发现任何一具蚩辽人的尸首。
他的眉头在这时皱得更深了几分。
忽然,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喊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