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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衣惊梦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琴案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晴子——现在该称她为蝶衣了——指尖轻抚琴弦,奏出一段哀婉的旋律。
    三个月来,她已从对音律一窍不通的农家女,变成了能熟练弹奏十余首名曲的清倌人。
    “错了。”
    教习嬷嬷的戒尺重重敲在琴案上,“《阳关三叠》第三段的转调要更轻柔,像叹息一样。”
    蝶衣缩回手指,指腹上已经磨出了薄茧。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开始弹奏。
    这一次,她闭上眼睛,想象自己站在荒凉的戈壁上,目送心上人远去。
    琴声如泣如诉,连窗外的鸟雀都安静下来。
    教习嬷嬷难得地点了点头。
    “总算有点样子了。记住,琴为心声,没有真情实感,再熟练的指法也是死的。”
    蝶衣低头称是,心中却泛起苦涩。
    她的真情实感?那不过是无数个夜晚对刘陌的思念,对张诚的愧疚,以及对未来的恐惧交织成的复杂情绪罢了。
    “下午学画,晚上背诗。”教习嬷嬷起身离去,“夫人明天要检查你的功课。”
    待嬷嬷走后,蝶衣长舒一口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
    清风阁的日子比她想象中艰苦得多——天不亮就要起床练嗓,上午学琴,下午习画,晚上还要背诵诗词歌赋。
    稍有懈怠,戒尺就会毫不留情地落下。
    但至少,这里安全。
    三个月来,再没有官府的人找上门。
    偶尔从客人的闲谈中,她听说曲州那边已经放弃了追捕,张诚也续弦娶了新妇。
    这消息本该让她松一口气,却莫名感到一阵失落——原来她在别人生命中,如此轻易就能被替代。
    “蝶衣姑娘。”一个小丫鬟探头进来,“红姨让您去试新衣裳,今晚有贵客。”
    蝶衣跟着丫鬟来到后院的绣房。
    红姨正在指挥几个绣娘赶制一件华丽的衣裙,见蝶衣来了,立刻眉开眼笑地迎上来。
    “快试试,赵老大今晚带贵客来,点名要你作陪。”
    蝶衣心头一紧。
    三个月来,赵老大从未来过清风阁,她还以为自己已经被遗忘了。
    丫鬟们帮她换上那件湖蓝色的纱裙,腰间系着银丝绦带,走动时如碧波荡漾。
    “啧啧,真是仙女下凡。”红姨围着蝶衣转了一圈,亲手为她插上一支珍珠步摇,“今晚可得好好表现,听说这位贵客来头不小。”
    夜幕降临,清风阁前厅张灯结彩,丝竹声声。
    蝶衣蒙着面纱,抱琴端坐在雅间屏风后。
    透过薄纱,她看到赵老大陪着一个锦衣公子走进来。
    公子约莫二十五六岁,面容俊朗,举手投足间透着贵气。
    “陆公子,请上座。”赵老大的态度出奇地恭敬,“清风阁的‘蝶衣’姑娘琴艺一绝,特意为您准备了一曲。”
    蝶衣深吸一口气,指尖拨动琴弦。
    她弹的是《春江花月夜》,琴声如流水般倾泻而出。
    陆公子起初还漫不经心地与赵老大交谈,渐渐地被琴声吸引,目光转向屏风。
    一曲终了,陆公子拍手称赞。
    “好琴艺!不知可否一睹芳容?”
    赵老大使了个眼色,红姨立刻上前掀开屏风。
    蝶衣低眉顺眼地起身行礼,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陆公子的眼睛一亮。
    “果然人如其名,翩若惊鸿。”
    “蝶衣,给陆公子斟酒。”赵老大命令道。
    蝶衣顺从地跪坐在陆公子身旁,纤纤玉手执起银壶。
    陆公子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差点打翻酒壶。
    “这手...”陆公子盯着她手腕内侧的一颗红痣,“我好像在哪见过。”
    蝶衣心头狂跳,强自镇定地抽回手。
    “公子说笑了,奴婢一直待在清风阁,从未出过远门。”
    陆公子若有所思地松开手,没再追问。
    酒过三巡,他突然对赵老大说:“赵帮主,这位蝶衣姑娘,可否割爱?”
    赵老大面露难色。
    “这...蝶衣是清风阁的头牌,夫人恐怕...”
    “一千两。”陆公子轻描淡写地说。
    雅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一千两,足够买下整个清风阁。
    赵老大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中闪过贪婪的光芒。
    蝶衣的手紧紧攥住衣角,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
    她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当作货物般买卖。
    更可怕的是,这个陆公子似乎认出了她。
    “陆公子厚爱,小的这就去和夫人商量。”赵老大起身离席,临走前警告地瞪了蝶衣一眼。
    雅间里只剩下蝶衣和陆公子两人。
    烛光摇曳,陆公子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很长,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
    “张夫人,”陆公子突然压低声音,“别来无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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