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她便昏了过去。
方弃手忙脚乱地扶住她,抬头看见父亲正与那六扇门捕快交谈。
捕快查验了名册,恭敬地向方谨行礼。
“方老爷大义,这份名册可帮朝廷大忙了。”
方谨摇头:“犬子无知,连累诸位了。”
捕快看了看满身是血的方弃,意味深长地说:“令郎倒是颇有方老爷子当年的胆色。”
官兵清扫战场时,方弃坐在路边,任由大夫包扎伤口。
夕阳已经完全沉下,暮色中,他看见父亲走向自己,手里拿着那本染血的名册。
“爹…”方弃低下头,“我…”
方谨将名册递给他:“自己看。”
方弃疑惑地翻开,顿时呆住——名册上的字迹正在慢慢消失,最后只剩空白纸张!
“这…”
“你爷爷早有准备。”方谨轻声道,“真名册三十年前就已交给朝廷,这是用特殊药水写的假货,见光后字迹会逐渐消退。”
方弃恍然大悟:“所以血手帮才…”
“他们以为真名册还在方家,才会对你穷追不舍。”方谨叹了口气,“你爷爷临终前最担心的,就是你沉迷那些江湖传说,重蹈他的覆辙。”
夜风吹过,带着血腥气和青草香。
方弃看着自己染血的玄铁手套,突然觉得无比沉重。
这不是话本里大侠的神兵,而是沾满鲜血的凶器。
“陈山…他怎么样了?”方弃轻声问。
方谨神色缓和:“已经能喝粥了,整天吵着要找少爷。”
方弃鼻子一酸。
他想起了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替他挨打受罚的少年。
那些他曾经不屑一顾的温情,此刻却比任何武功秘籍都珍贵。
“我想回家。”方弃说。
方谨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回城的马车上,柳无眠躺在软垫上,呼吸平稳。
方弃坐在对面,看着窗外渐亮的灯火。
官兵护送他们到城门口就告辞了,那名捕快临走时对柳无眠行了一礼,显然她的身份非同一般。
“她到底是什么人?”方弃忍不住问。
方谨沉吟片刻:“六扇门总捕头柳擎天的独女,三年前潜入血手帮卧底。”
方弃瞪大眼睛。
柳擎天是当朝第一神捕,威名赫赫。
难怪柳无眠身手了得,又对血手帮如此了解。
“她为何要救我?”
“因为你是方天正的孙子。”方谨看着昏睡的柳无眠,“你爷爷当年救过柳擎天一命。”
马车驶入城门,熟悉的街景一一掠过。
方弃忽然想起自己离家那天的豪言壮语——要成为天下第一剑客,名扬四海。
如今不过月余,却恍如隔世。
方府大门前,管家带着一众仆人早已等候多时。
方弃刚下车,就看见陈山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冲过来:
“少爷!”
少年仆从脸色苍白,眼下青黑一片,显然伤势未愈。
方弃一把扶住他,喉头发紧:“谁让你出来的?”
陈山却笑了:“少爷回来就好。”
他好奇地打量着方弃的玄铁手套,“这就是老太爷的…”
方弃突然摘下手套,塞给陈山:“送你了。”
陈山吓了一跳:“这怎么行!”
“反正我也用不上。”方弃笑了笑,“以后咱们还是老老实实读书吧。”
方谨在一旁听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众人进府后,大夫重新为伤者诊治。
柳无眠被安排在客房,由专人照料。
夜深人静时,方弃独自来到祠堂。
祖父的灵位安静地立在供桌上,烛光映照着“方天正”三个字。
方弃跪在蒲团上,轻轻放下那本已经空白的名册。
“爷爷,我明白了。”他低声说,“江湖不是梦,是血。”
月光从窗棂间洒落,仿佛一声叹息。
方弃想起这些天的经历——乱葬岗的追杀,陈山的重伤,柳无眠的银针,冯七的刀…
每一幕都真实得刺骨。
这不是他幻想中的快意恩仇,而是生死一线的残酷抉择。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方弃回头,看见柳无眠倚在门边,脸色仍苍白,眼神却清亮如星。
“不躺着养伤,乱跑什么?”方弃皱眉。
柳无眠慢慢走到他身边,也跪了下来:“来谢谢方老前辈的名册。”
“是假的。”
“但血手帮不知道。”柳无眠轻笑,“冯七一死,剩下的人会以为秘密永远消失了。”
方弃看着她精致的侧脸,突然问:“你真的是红姑娘吗?”
柳无眠——或许该叫柳红——沉默片刻:“红姑娘已经死在那个地窖里了。”
她转向方弃,“谢谢你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