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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密谋

    三更的梆子声穿透雨幕,望月楼渐渐安静下来。
    露儿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揉了揉发酸的腰肢。
    李大人今晚格外难缠,灌了她整整一壶花雕,现在太阳穴还突突地跳着疼。
    她摸了摸袖中的纸包,还好,没被发现。
    “姑娘,要备热水吗?”
    小丫鬟在门外轻声问。
    “不必。”
    露儿解开繁复的发髻,青玉簪子轻轻放在妆台上,“你去歇着吧,我乏了。”
    待脚步声远去,露儿吹灭了两盏灯,只留床边一盏小油灯。
    她褪下外衫,却未解内裙,只是和衣靠在床头,眼睛盯着窗外的雨帘。
    他在等吗?敢来吗?
    望月楼的规矩,子时过后不许外人留宿。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银子够多。
    老鸨收了陈乐的银票,今晚应该会睁只眼闭只眼。
    一道黑影掠过窗前。
    露儿心头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窗栓已经无声无息地被挑开。
    陈乐像一只黑猫般轻盈地翻进屋内,身上还带着雨水的湿气。
    “你——”
    露儿刚开口,就被陈乐捂住了嘴。
    “隔墙有耳。”
    他贴近她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垂。
    露儿点点头,陈乐这才松开手。
    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格外锋利,眉骨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睛,只看得见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唇。
    “药呢?”
    他直截了当地问。
    露儿从枕下取出那个纸包:“在这儿。但我不明白,就算赵寒山昏睡过去,你又如何拿到卖身契?他的府邸——”
    “不在府邸。”
    陈乐打断她,“每次来望月楼,他都会带着重要文书,锁在那个紫檀木匣里。”
    露儿倒吸一口凉气。
    她当然知道那个匣子——赵寒山每次来都会带着,从不离身,连行房时都要放在视线所及之处。
    “你怎会知道?”
    她声音发颤。
    陈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盯了他三年。”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在灯下展开。
    露儿凑近一看,顿时浑身冰凉——那是一张望月楼的建筑图纸,连密室和暗道都标得一清二楚。
    “赵寒山每次来都住‘天字三号房’。”
    陈乐指着图纸上的一处,“这里有暗门通向隔壁,而隔壁......”他的手指移到另一处,“是库房,库房有窗,窗外是后巷。”
    露儿死死盯着图纸,突然明白了他的计划:“你要我下药后,从暗门进入房间,偷取匣子?”
    “聪明。”
    陈乐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但不用你动手。你只需在得手后,打开暗门放我进去。”
    “那之前你在哪?”
    “库房。”
    陈乐收起图纸,“初五那晚,我会提前潜入库房等候。”
    露儿咬着下唇,思绪纷乱。
    这计划听起来可行,但风险太大。
    万一赵寒山没喝下药酒,万一暗门打不开,万一匣子里根本没有卖身契......
    “怕了?”
    陈乐突然问。
    露儿抬头,正对上他漆黑如墨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嘲讽,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理解——他明白她的恐惧,但不会因此手软。
    “我......”
    露儿深吸一口气,“我只是在想,拿到卖身契后,我们怎么离开京州?赵寒山势力庞大,城门都有他的眼线。”
    陈乐从腰间解下一块铜牌放在桌上:“认识这个吗?”
    露儿凑近一看,铜牌上刻着一只展翅的鹰,底下是“北镇抚司”四个小字。
    她手一抖,差点碰倒油灯。
    “你是锦衣卫?!”
    “假的。”
    陈乐淡然道,“但足够唬住守城士兵几个时辰。等他们发现不对劲,我们早已远走高飞。”
    露儿心跳如鼓。
    她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远比她想象的更危险——伪造官印是死罪,更别说是锦衣卫的腰牌。
    可事到如今,她已无路可退。
    “好。”
    她终于点头,“我答应你。”
    陈乐似乎早就料到这个回答,从怀中又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解药。下药前你先服下,免得自己也中了招。”
    露儿接过瓷瓶,指尖不小心碰到陈乐的手掌。
    他的皮肤冰凉,像一块浸在井水里的石头。
    她突然有种冲动,想握住这只手,感受它的温度。
    但她没有。
    “还有一事。”
    陈乐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赵寒山来之前,会有人先来‘验货’。”
    露儿脸色刷地变白。
    这是赵寒山的怪癖——每次来望月楼前,都会派心腹先来检查她身上有无异样,连指甲缝都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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