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大雪彻底将那道身影给掩盖住,眼前的景物陡然间片片碎裂开来。
周苁嘉在院内凉亭当中撑起身体,这才发现,泪水早已打湿了衣袖。
“又是梦”
她的左手不自觉地搭上右手腕,突然发现那里空无一物。
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庞露出骇然之色:
‘镯子.璟昱哥给我的镯子’
‘在哪里对了,镯子被我埋起来了!
埋起来.为什么要埋起来.快找!’
急促的脚步声,在静谧的夜空中分外突兀。
周苁嘉跌跌撞撞,快步跑向上将军府的一间废弃杂院。
扑到一片泥土跟前,她状若疯魔,双手不住朝着其中翻来翻去。
“不要.不要去.璟昱哥.”
“很危险他们下了毒.很危险!”
“玉镯.玉镯在哪里!我的玉镯!!!”
她嚎啕大哭,十指均已磨出了血,却依旧疯狂地在泥土中刨来刨去。
身后,一道肥硕的身影,正将手中的长袍往身上披着,阴沉着脸朝此处走来。
“贱人,深更半夜,你在做什么?”
哗啦哗啦
女人不知是有意忽略,还是压根没有听到,依旧在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周戮山无名火起,撸起袖子,加快了脚步:
“老子在跟你说话,你他妈聋呃!呃呃呃呃——!”
他还要再说,却发现自己已经一个完整的音节都无法发出。
口中一片滚烫,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他惊慌后退,低头看去,那竟是一小截粉红的肉块。
那是自己的舌头!!!
“玉镯.玉镯不见了.玉.”
周苁嘉对身后的一切浑然不知,依旧发了疯似的在翻找着。
蓦的,五根白皙修长的手指,按在了她的手上。
“别找了,小苁嘉。”
“玉镯,不是在君若的身上吗?”
这个声音,犹如一道天雷,在周苁嘉的脑海当中炸响!
她一度以为,自己此生再也不会听到这个声音
“啊!”
她触电般地后撤,拼命摇头:
“不要.不要来!”
“你这个丑八怪!”
“没用的东西!”
“我要嫁给别人了他比你好他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独自面临危险!
总之快走啊.他们他们要来了.”
泪水滚落,她茫然地抬起头来,只见那只手掌的主人,一身白衣,银发似雪。
眉若利剑,目似含星。
一如十八年前,在燕周边境初见之时,一般丰神俊朗。
唯独,只有眉梢眼角间,多了些许岁月的痕迹。
周苁嘉扑腾一下跌坐在地上,像是如释重负。
“太好了太好了
原来又是梦啊
真奇怪.我不是.刚刚才醒过来吗?”
“君若.与君若只如初见.真是好名字.”
身后,那个刚刚没了舌头之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转过身便想夺路狂奔!
怎料,刚刚迈出一只脚,前所未有的剧痛袭来,他整个人已经重重扑倒在地上,跌了个狗吃屎。
小腿以下鲜血淋漓。
地面上,还留着一双穿着麻履的脚。
赵璟昱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子,温柔地替对方拨开面前凌乱的发丝:
“对不起我来晚了。”
——
幽州城,含香楼。
酒楼后院,一间僻静的厢房之中,徐尽欢望着手上的竹简,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周瑾
涿州城中大舅子夜会的居然压根不是什么友人
而是‘太子师’,周瑾?!”
这是什么他妈的狗屁剧本?!
一怒之下,手中竹简,连同面前的方桌瞬间化作飞灰。
身旁,此地的青楼执事察觉到那股子冰冷的杀气,吓得根本不敢出声。
少主所调阅的,都是从豫州总部,以最高权限临时取来的信息。
他知道那些绝密所涉及到的,都是些什么人
总之自己是一个字也不敢看
无能狂怒过后,徐尽欢冷静思考起来。
周瑾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一早便怀疑,那晚赵璟昱夜会的友人,便是下毒之人。
否则以他当时几乎冠绝京都的修为,怎会随随便便身中剧毒?
如今,通过吴庄主亲自记载的秘闻得知,彼时赵璟昱跟周苁嘉,特地绕路去往涿州,就是为了面见周瑾
那么这个下毒之人,便再无可能有第二人选!
非是他怀疑那老家伙的人品
而是既然他就在附近,怎会纵容自己的得意弟子,堂堂大燕太子,受此凌辱?
唯一的一种可能只有
毒就是他本人下的!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