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手背……都是肉……!
谐振文明那些追求宇宙和谐之音的“歌者”,生体机甲文明中与巨兽共生的“骑手”,数构文明里沉迷于真理之美的“逻辑诗人”,修行侧内守护一方安宁的低阶修士……
他们并非全是恶徒。
而那些在战争中死去的“神明”士兵,同样是她“孩子”的一部分。
偏帮任何一方,都意味着对另一方的屠杀。
以暴制暴,只会陷入更深的轮回。
这种撕裂般的、无法抉择的痛苦,比任何业火灼烧、比任何物理拘束都更残酷地啃噬着她的内心。
下方亿万生灵绝望的哀嚎,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一刻不停地对她进行着精神上的凌迟。
而就在这极致的煎熬与混乱达到,卡芙卡感觉自己理智的弦即将崩断之际——
嗡……
时间,停滞了。
空间,凝固了。
下方平台上,撕裂星河的炮火、修士燃烧生命的光华、奔逃的凡人脸上凝固的绝望……一切的一切,都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画卷。
连那无时无刻不在窥视着她的神性视角,连同系统和银狼,以及整个墟界底层流转的规则,都在这一刻陷入了绝对的静止。
万籁俱寂。
唯有她的意识还在运转。
紧接着,一个温和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悲悯的男声,如同穿透了无尽时空,清晰地响彻在她的灵魂深处,
“能和我说说,你此刻的感觉吗?”
卡芙卡被悬吊的身体微微一震。
四十九元会沉淀的智慧让她瞬间洞悉了声音的源头。
她艰难地抬起头,尽管姿态狼狈,紫色眼眸中却迅速恢复了深邃的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翻涌着无法言说的波澜。
“……女儿国……国师……?”
她的声音带着被拘束下的微哑,却依旧保持着那份独特的韵律。
“是我,叫我周牧就好。”周牧的声音依旧温和,如同安抚迷途的孩子,再次重复了那个问题,
“可以和我说说你此刻的感觉吗?”
卡芙卡沉默了片刻。
镣铐冰冷的触感,丝袜破损处传来的细微不适,被悬吊的屈辱,下方凝固的末日图景……所有感受交织在一起。
最终,她嘴角泛起一丝极其苦涩、几乎不像她的笑容,坦诚地吐出了三个字,
“很难受。”
“是啊,很难受。”周牧的声音里仿佛带着穿越了无尽岁月的共鸣,那温和的语调下,是深不见底的沉重与理解,
“这就是创造者的悲哀。”
“即便神性,也不会让人如此煎熬。”
这话语平静,并无潜台词。
但卡芙卡此刻的智慧,却她瞬间捕捉到了那话语中隐含的、远超女儿国范畴的宏大背景。
一个令她灵魂都为之震颤的念头不可遏制地升起。她紫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声音带着一丝试探性的颤抖,
“您说的创造……”
“是女儿国……还是墟界?”
虚空中的声音似乎轻笑了一下,“你心里不是有答案吗?”
“原来如此……”卡芙卡抿紧了唇角,那苦涩的笑容更深了,带着一丝了然,甚至一丝……同病相怜的荒谬感,
“您的试炼,还真是……困难呢。”
这困难,不仅指眼前的创世困局,更指他背负的整个墟界之梦的重量。
周牧沉默了一下,那温和的声音里罕见地带上了一丝不确定的探询,“恨我吗?”
卡芙卡毫不犹豫地摇头,被反缚的手腕在拘束环中轻轻挣动了一下,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理解后的释然,
“相反,很感激您。”
“甚至……很理解您。”
理解那份守护的沉重,理解那份无法抉择的痛苦。
周牧的声音停顿了更久,仿佛在消化这份意料之外的理解。
最终,一声极轻的、带着真挚谢意的叹息传来,
“……谢谢。”
然而,卡芙卡思维极其敏锐,她瞬间捕捉到了一个巨大的矛盾点。
她微微侧头,尽管被拘束着,姿态依旧带着被缚下的优雅探究,紫眸中闪烁着疑惑的光芒,
“方才那位……不是说这里无法被入侵吗?”
“为何您此刻会……”
“噗嗤——”周牧的声音没绷住,突然发出一阵压抑了许久的笑声,甚至带着点喘息,过了好一会儿揶揄道,
“傻孩子,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那不过是我……嗯,用来忽悠某个较真小笨蛋的场面话罢了。”
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却透着一股凌驾于规则之上的、近乎狂妄的底气。
卡芙卡:“……”
她精致的脸庞上,表情第一次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优雅的从容被一种“您可真会玩儿”的无语感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