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一旁有个血红色的高大身影,吓得她瞬间回身,退出去好几步远。
瞧着她狼狈至极如惊弓之鸟的模样,山寂眯了眯眼睛,有了些不好的猜想:
“谁欺负你了?”
这么没前没后的一句,看似莽撞,却叫霍阾玉莫名少了许多戒心。
她捡起掉落的剑,也不理山寂,继续挥剑练习。
琢磨了一瞬,山寂又问:
“黑鳞骑兵?”
听见这四个字,霍阾玉一下就失了挥剑的力气,两腿一软,整个人就要摔倒。
山寂眼疾手快,眨眼已飞身到霍阾玉身旁,扶着她站稳。
也不去看霍阾玉脸色怎么惨白,不继续问发生了什么,有什么难解的心事,需不需要安慰?
山寂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自顾在地上开始堆雪人。
堆完了雪人身子,他将一大团雪瓷瓷实实地捏在一起,手里掂量了两下,觉得差点意思。
他便又寻了块大石头裹进雪球,而后放在雪人身子上充当头部,对霍阾玉道:
“看准头和身子之间的空隙,马步扎开,剑锋斜着劈出去。除非对方修炼炁,已令五脏和经脉全部移位,否则必定准确击中颈脉,一击即杀。就算不准,劈到石头也不怕,就当是磕在骨头上,人的头骨很硬,和石头差不多。你试试。”
犹豫了一下,霍阾玉调整好姿势,深吸一口气,狠狠挥剑,干脆利索地砍掉了雪人头,剑刃果然磕在了石头上。
好在她已有心理准备,并不害怕,只是被震得双手发麻。
山寂再次将石头和雪捏在一起,放在雪人身子上,笑道:
“劈得好。再来!”
一剑又一剑。
雪人头一次次碌碌滚地。
她多么希望此刻砍下的是黑鳞骑兵的人头,那样她也许就不会再夜夜噩梦。
梦见那黑压压的长长的队伍排在她身后,用黑色的、冰冷的铠甲贴近她……
“你想上战场?和琛儿一样?”
“不。我只想杀黑鳞骑兵。”
“想杀几个?”
“一百七十三个。”
呼啸的冬风带来更猛烈的雪花,山寂的声音散在风中,有一种冷冰冰、坚硬可靠的锋利。
“我门中有一种特制的铁箱子,专门用来装人头的。每次无义血卫们完成暗杀任务,都得将人头带回做凭证。但人头滴血,易腐坏,不好携带,便每次用松油、树脂或者雪,将人头裹成雪球样子,再放进铁箱里,带回门中。”
霍阾玉不知道山寂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山寂则看着霍阾玉漆黑的眼睛,如漂亮的宝石一般,镶嵌在雪白无瑕的皮肤上。
她像一只过早踏入危险丛林的小野兽。
虽然忧郁、弱小又可怜,却怎么也掩盖不住骨子里正肆意生长的倔性。
“没什么,说给你听个新鲜罢了。”山寂似笑非笑,而后挥挥手,头也不回地离去。
霍阾玉没有多理会,学着山寂的样子团雪人、砍雪人,直到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才一头扎进帐子里睡觉。
第二日,天刚亮,霍阾玉便被帐子外的嘈杂声吵醒。
她寻着人声走出帐子,几个将士正站在不远处,对着她的帐子指指点点。
她定睛看去——
只见帐子四周的空地上,密密麻麻摆满了身披黑布的雪人。
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七十三个。
一瞬间,霍阾玉头皮发麻,噩梦与往事涌上心头。
但下一刻,她拿起剑,握着冰凉结实的剑柄,只觉得内心愈发宁静。
有一种比恐惧更强大的力量,正在悄悄填满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