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可是。”李云初用帕子擦去她脸上的泪,动作温柔得不像话,“就算你站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
日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纠缠成扭曲的形状。
“这世上……”李云初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掌权者说黑是白,死人就只能永远闭嘴。”
她突然捏住李连月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所以眼泪没用,忏悔也没用。”
指尖轻轻抹过李连月眼角的泪痕,声音却冷得像冰:“想要公道,就得自己把刀架在凶手脖子上。”
李连月怔怔地望着李云初,似乎还未从方才的话中回过神来。
李云初却已起身,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五公主好好休息,我得回勤政殿了。”
说罢,也不等李连月回应,便转身离开。
——
勤政殿内,暮色渐沉。
其他皇子公主早已散去,唯有太后仍守在龙榻旁,两名太医跪在屏风外,额上冷汗涔涔。
“太后娘娘。”刘德全佝偻着腰进来,声音压得极低,“人……带来了。”
太后浑浊的眼中骤然迸出精光:“快让他进来。”
殿门“吱呀”一声开启,一道瘦削的身影逆着暮色踏入。
前太子李明睿一身素白长袍下,宽大的衣袍下,骨节嶙峋的手腕上还带着未消的镣铐淤痕。
他的面容苍白如纸,唯有那双沉静的眼眸,依旧那般清亮。
李云初站在殿侧,心中五味杂陈。
姐弟俩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李云初眼眶一热,险些控制不住情绪。
而李明睿只是极轻地对她摇了摇头,随即错开视线,恭敬地跪下行礼。
“庶人李明睿,参见太后娘娘。”
他的声音沙哑,却依旧温润如玉。
太后连忙上前,亲手将他扶起,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胳膊:“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她的声音发颤,“你父皇如今病重,难得你不计前嫌。”
李明睿低眉顺目,声音平静:“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无论父皇如何待我,他始终是我的父亲,这是我应当做的。”
太后闻言,顿时老泪纵横,拍着他的手连连感叹:“哀家就知道,你最是孝顺。”
李云初站在阴影处,垂眸冷笑。
好一个孝顺!
当初李再荣将自己儿子贬为庶人,幽禁宗人府时,可没见太后有一丝心软。
如今李再荣需要他的血了,太后倒是想起夸他是“好孩子”了。
真是恶心至极!
李云初抬眸,恰好对上李明睿投来的目光。
那双眼里,没有怨恨,没有委屈,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李云初的心底莫名一疼。
殿内烛火摇曳,映着太医手中银针的寒光。
太后紧攥着佛珠,眼睛死死盯着太医的动作。
当针尖刺入李明睿苍白的手臂时,她甚至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如果这次再不匹配,陛下就危在旦夕了!
“如何?”太后声音发颤。
老太医将血滴入药碗,浑浊的药汁竟渐渐泛起金光。
他大喜过望:“回禀太后,这血……完全匹配!”
“好!好!”太后激动得浑身发抖,竟亲自上前握住李明睿冰凉的手,“哀家就知道,睿儿是我大燕的福星!”
李明睿虚弱地笑了笑:“能为父皇尽孝,是儿臣的福分。”
李云初冷眼看着这一幕,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接下来的场面更令人窒息——
太医接连从李明睿臂上抽了三大碗血!
每抽一碗,李明睿的脸色就灰败一分。
到最后,他整个人摇摇欲坠,连坐的力气都没有了,却还强撑着说:“无妨……”
“快!快开补药!”太后捧着李明睿惨白的脸,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厉声道,“把哀家私库的百年人参给睿儿!”
太医擦着汗道:“……这血需连抽一月,恐怕……”
“没事,我撑得住。”李明睿打断他,声音轻得像羽毛,“只要父皇能醒,我......死而无憾。”
太后顿时热泪盈眶,抚摸着他消瘦的脸颊:“好孩子……真是哀家的好孙儿……”
李云初转身走向窗边,借着整理窗纱的动作,狠狠抹去眼角的水光。
那可是整整三大碗的血!
月光照进来,将李明睿投在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李云初深吸一口气,敛去眼底的冷意,转身时面上已换上恰到好处的关切。
“皇祖母。”她轻声道,“明睿哥哥失血过多,昭儿先扶他回去歇息吧。”
太后这才如梦初醒,看着李明睿惨白如纸的脸色,连连点头:“是该好好将养。”
李云初故作迟疑:“只是……明睿哥哥如今是庶人身份,该安置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