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君勇已经官复原职。
此刻的他站在军区训练场上,军绿色的军服被汗水浸透,贴在宽厚的脊梁上。
他刚示范完一套擒拿动作,喉结滚动着灌下大半缸凉白开,军靴碾过地上的砂砾,发出细碎的声响。
“纪教官,政治部王干事的妹妹又来了,说在传达室等您。”警卫员小李跑过来,手里攥着块擦汗的毛巾,眼神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纪君勇把搪瓷缸往石桌上一墩,搪瓷碰撞的脆响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让她走。”
“可人家姑娘都等俩钟头了……”
“我说,让她走!都说我有对象了,你们为何就是不肯相信!”纪君勇的声音陡然拔高,训练场上的新兵蛋子们都吓得一哆嗦。
他转身往办公楼走,军靴踩在水泥地上,踏出一串决绝的声响。
“总拿一个杜撰出来的姑娘出来当挡箭牌,纪大教官也好意思。”
“就是,那姑娘长得跟天仙似的,怎么可能有人长这么美嘛。”
“就是,依我看,纪大教官就是有问题。”
“估计是。”
……
这事传到乡下时,林染染正在给自家男人织毛衣。
她抬起头,叹了叹气,“二弟又拒人家姑娘了?这是这个月第几个了?”
纪母叹气:“我看他就是不想成家,早知道不让他回去了,让他继续在这里待着,村上的姑娘多好,再不济,去买点药来给他下,生米煮成熟饭,看他还能不娶媳妇。”
呃。
提起自己当年的英勇壮举,林染染不免有些尴尬。
“妈!”林染染把毛线团往竹篮里一塞,站起身拍了拍裤子,“我去会会他,不就是绝嗣吗,我都说过了,人工授精照样可以有孩子,他到底有什么顾虑。”
纪母:“我陪你一块去,在乡下待腻了,孙子又不在身边,我去大城市待几天。”
其实纪父早就能回去了,还能官复原职,但纪父拒绝了。
他觉得乡下养老挺好的。
他提前办退休,跟纪母守在乡下。
说白了,儿子们的事业在乡下,他得帮忙照看着。
更重要的是,自在,他不想再去过那种勾心斗角的日子。
家属院。
纪君勇刚解开风纪扣,就见大嫂跟母亲推门而进,大嫂手里还攥着某个姑娘的照片。
他眉头拧成个疙瘩:“大嫂,妈,我说过多少回了,我不想处对象,我不想祸害人家姑娘,你们别再给我介绍对象了。”
“你先看看沈青青这姑娘。”林染染把照片往桌上一拍,“师范学校的老师,眼睛亮得像山泉水,跟你这闷葫芦正好互补。”
纪君勇扫了眼照片,指尖在桌面上敲出沉稳的节奏:“大嫂该懂的,强扭的瓜不甜,除非找到像大嫂这样的,否则我谁也不要。”
“总拿你大嫂来当借口,还拿你大嫂照片骗人家姑娘说是你对象!”纪母气死了,搪瓷缸在桌上磕出脆响,“我只懂你今年都三十二了!你再不处对象,我就吊死给你看!”
“妈。”
“别叫我妈,我都不敢回这个大院,我看人家天天抱孙子的,我嫉妒,你若是想我多活几年,今年必须结婚,再不结,我找头母猪跟你结。”
“妈,您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纪母开始戏精附体,“哎哟,我这头脑,腰疼,腿也疼,都是被这臭小子害的,不行了,我要上他们部队去讨要说法,看看这个不孝子是如何气他母亲的。”
“妈——”
纪君勇真是被逼没辙了。
“下午三点,红旗电影院门口。”林染染抓起照片塞进他口袋,“你不去,我就天天往你训练场送甜汤,让全军区都知道纪大教官怕娶媳妇,拿自家大嫂当挡箭牌,随便告诉你大哥,你觊觎他媳妇。”
纪母:“我看就得这么办。”
纪君勇被迫出门。
下午的红旗电影院挤满了看《庐山恋》的情侣。
沈青青攥着两张票站在白杨树下,浅蓝色的确良衬衫被风吹得轻轻扬起。
她数着路过的绿军装,直到电影开场的铃声响了三遍,纪君勇的身影都没有出现。
这家伙,真是倔得很啊。
林染染跟纪母也很无奈。
看来这人真的打算单身过一辈子了。
两人跟沈青青表达了歉意,让她放弃。
但沈青青并没有妥协。
三天后,纪君勇正在给侦察连示范格斗术,就见通信兵领着个姑娘往训练场跑。
沈青青穿着洗得发白的布鞋,裤脚还沾着泥点,见到他就往地上一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纪教官,你不能始乱终弃啊!”她这一嗓子,整个训练场瞬间安静了。
新兵们手里的枪托“哐当”砸在地上,齐刷刷地看过来。
纪君勇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大步流星地冲过去想拽她起来:“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