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可就这么一个独苗了,可是这些年的疏远让我有些话感觉对他说不出口,孩子也大了,我也没法在像他小时候那样,对他拿出母亲的威严,强迫他怎么样。”
“而且他自己也喜欢这个行业……”
秦殇的心,几乎伴随着妇人每一次开口就会骤然颤两下。
女人心痛的话语中,他甚至有点窒息,感觉喘不过气。
那个母亲手中的几张薄薄的档案纸,记录的却是一个母亲倾注了心血从小到大培养的孩子,那是无数的回忆,无数的付出,无数的心力。
那个孩子从嗷嗷待哺的巴掌大小成长到比母亲还高大的青年,浇灌双亲心血的同时,也承载了当母亲的渐渐老去的青春,那个孩子是眼前这位女人后半生的一切……
就这么没了,变成了几张档案纸和单薄无力的文字。
烈士又如何?
对于一个母亲而言,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烈士的职位也换不回一个孩子啊!
秦殇的心瞬间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刺痛。
下一刻,始终情绪还能勉强维持平静的妇人突然崩溃大哭,扑通一声后仰一屁股摔倒在地,像个无助的孩童一般嚎啕大哭。
“孩儿啊,你不是说马上就可以让妈妈骄傲了吗?你怎么就突然,突然没了呀……”
“儿子,我的儿子,我的儿啊……”
轰!
秦殇的脸‘唰’一下就白了。
尹十三全程没说话,只是目光柔和的看着这一幕。
看着老妇人痛苦的在地上痛哭,盯着秦殇的脸色来回变换,一会青,一会紫。
他故意的。
李文哲的这一课。
会让秦殇铭记很久。
那是以自我为中心的冲动……需要承担的全部代价。
人教人,教不会。
事教人,一次就会!
“这一杯,敬李文哲!”
就在这时,秦殇都束手无策的刹那。
突然,周围另一桌上。
有一名相貌普通的男人端起手中酒杯,发出剧烈的动静。
其实从刚才老妇人现身开始,周围嘈杂的交谈声就小了下去。
但是秦殇注意力全都在老妇人的话语中,根本没工夫注意周围的变化。
“敬烈士!”
“敬李同志。”
“少年英雄,来世我们还当同事。”
哗啦啦!
伴随着第一个人打头,周围那些其他座位上的食客纷纷端起酒杯。
秦殇这才露出茫然之色,尤其是见到其中几个人还举起右手掌心立于太阳穴侧,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秦殇张了张嘴,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
尹十三这时候才开口道。
“这家店,山城人家,其实是那个孩子生前最喜欢来的店。”
“所以我想在这里送他一程……”
闻言,秦殇如遭雷击,又给我心窝子上来了一刀。
“至于其他桌子上的客人,其实都是李文哲在国安和公安的同事。”
“当然,还有一部分是听说了这个孩子的事迹,连夜赶来江城的不良人组织同事,他们都想亲自送烈士一程。”
闻言,秦殇鼓起腮帮子,面色涨红,唇瓣也开始了颤抖。
浓郁的后悔就像是给清澈的水杯中滴落一滴墨水,开始逐渐蔓延扩散。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会相信你演出来的模样,所以一定要做一个表里如一的唯心主义者,记住你说过的话……”
“尔食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我不是在提醒你或者敲打你,只是想告诉你……”
“那个孩子用生命想要跟你同频的道理,无愧于心!”
这一天,秦殇罕见的头一次没再巧舌如簧的嬉皮笑脸。
在李文哲母亲哭到昏厥之后,脸上有着刀疤的沈警官将她带走之前,冲着秦殇深深鞠了一躬。
“经过这次,两位督查的这一遭,想来日后,很长一段时间,江城的治安署都会安分守己,其他还在工位上的同事也会本本分分。”
“我不认为你错了,只是那个孩子,的确也可惜。”
说完这句话,沈警官带着妇人离开。
秦殇全程没表态。
只是在他们走后,重新打开了火锅旁边的加热旋钮。
沸腾的红汤冒着热气,秦殇突然不觉得辣了。
动作缓慢又坚定的开始下菜,品尝着那个孩子生前最爱的这家店。
尹公子就这样在旁边陪着,也没说话。
风吹走了滚烫牛肉上的热气,但是有一股伴随着一个少年去世带来的正气,仿佛在原地凝固了许久,不曾散去。
尽管夕阳落下,夜幕微垂。
这里却无一人离开,仿佛在这里才能看到江城最美的夜景一般。
李文哲的牺牲,大概也会对这些其他在江城各单位的袍泽产生深深的影响,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