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哭声凄切,字字泣血,在大殿内回荡。
“稳重?”景仁帝猛然暴喝一声。
他猛地站起身,手指隔着龙案,遥遥点着跪在下方的太子卫元钧,那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他若稳重,东宫后苑里那些爬你主子床的婢子,又是怎么死的?他若稳重,太子妃至今空悬,东宫那几个不成器的庶子,又是谁造的孽?现在,他竟敢在自己的文会上和新昌郡主……”
景仁帝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
皇后的哭声戛然而止,脸色同样惨白无比。
卫元钧身子猛地一抖,眼神躲闪。
“以往,朕看在皇后看在储君的分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替他遮掩!”景仁帝的声浪越来越高,带着积压已久的滔天怒火,“可如今呢?他把这些腌臜事,暴露在一群国子监学子面前,暴露在天下人眼皮子底下!”
帝王的咆哮如同狂风暴雨,席卷着整个大殿:
“你告诉朕!卫元钧!你这太子之位!你这张脸皮!皇家这几百年的清誉!还要不要?”
“父皇……”卫元钧吓得魂飞魄散,想辩白却又无从下口,只会拼命磕头。
“住口!”景仁帝厉声截断,他怒极反笑,那笑容冰冷如同严冬的霜刀,直直刺向下方跪着的一双母子。
“事已至此,你还有何脸面跟朕提‘冤枉’?!”
他缓缓坐回龙椅,居高临下地看着早已吓瘫在地的太子,以及匍匐在儿子身边的皇后。
殿内气压低得仿佛凝固,他的声音也像是从九幽深处传来,森冷,平静,却足以冻结人的灵魂:
“皇后,你方才让朕为这个孽障做主?”
他的目光转向皇后,那平静无波的眼神比方才的暴怒更让皇后感到毛骨悚然,一股寒意瞬间攫住了她全身的血液。
“好,朕就做主!”
景仁帝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即刻,废黜太子!”
这句话,如同平地炸响的惊雷!
“陛下——!”
皇后爆发出尖叫,她再也维持不住任何仪态,手脚并用地想扑向御案方向,却又因腿软而狼狈地跌回地砖上。
“陛下息怒!陛下三思啊!万万不可!元钧纵然有错,也是被人构陷!他还是您的嫡子!是西魏的储君!陛下——!”
景仁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看着地上那个因为“废黜”二字,仿佛瞬间被抽走了三魂七魄的太子。
“够了!”景仁帝猛地抬手,止住了皇后那令人心烦意乱的哀泣,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仪,每一个字都沉重得如同泰山压顶:“卫元钧失德败行,秽乱纲常,祸及宫闱,有辱皇家宗庙社稷。今日起,幽禁东宫思过殿!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思过殿半步!不得见任何人!”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皇后身上:“皇后教子无方,约束宫闱不力,罚禁足三个月。在你自己宫中好好想想!”
说完,他疲惫地闭了闭眼,抬手用力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卫元钧——”景仁帝的声音低沉,“回答朕!”
他锐利的目光,仿佛要将太子整个人钉穿:
“你素来对附庸风雅的文会嗤之以鼻,视为浊物,此次为何破例前往?究竟是中了何等算计?算计你的人是谁?给朕一五一十地说!”
暴怒之后是更深沉的审问。
卫元钧浑身剧颤。
供出顾文渊?那不过是自己的走狗!供出背后真正布局之人?他连一点证据都抓不到!
现在唯一的生路,只能是把自己摘出来一部分,将罪责甩出去一些!
“父……父皇明鉴!”卫元钧挣扎着抬起头,额上的血迹混着冷汗黏在脸上,狼狈不堪。
“儿臣确实是被构陷!但那奸贼布下此局深不可测,儿臣实难查明,儿臣去文会是因受了新昌之托!”
皇后哭泣的声音猛地一顿,惊愕地看着儿子。
“新昌表妹!”卫元钧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语速快得几乎咬到舌头,“她前些时日在镇国公府花园里,被那顾家小子顾暄不知何故得罪狠了!皇妹气不过,回宫后便向儿臣哭诉委屈!”
“儿臣一时冲动!便想着借这文会人多眼杂之机,设法让那顾暄出丑!当着京城学子的面,狠狠落一落他的面子!也好替新昌出口恶气!”他不敢再看皇帝的眼睛,急急补充,“可儿臣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竟会是此等结局!儿臣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父皇!儿臣所言句句属实啊父皇!”
“荒唐!”
景仁帝怒极拍案。
“就为了你那骄纵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一点‘委屈’?!你就敢在皇家设宴的文会上公然设计朝廷命官?让驸马出丑?让新昌和朕一起丢人现眼?!卫元钧!你的猪脑子是让酒泡烂了吗?!顾暄是朕亲赐的驸马!是朕的脸面!羞辱他?就等于是打朕的脸!你就是用这种方式替新昌出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