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放心!包在小的们身上!一定给您多抢几个带彩头的!”有人笑着大声答应。
“对!抢它个盆满钵满!帮驸马爷一起沾喜气!”
卫云姝微微颔首,敛了玩笑的神情:
“公主府护卫何在?”
“在!”两队银甲侍卫齐声低喝,甲胄锵然。
“去,协助衙差。送送这些想去讨彩头的百姓,”卫云姝目光扫过那些还留在原地,想去又不敢去的人群,“让他们都去,帮孤把彩头带回来。记住,要稳,不可生乱。若是有人敢在此时此地冲撞秩序、趁机作乱——”
她声音冷了几分,“拿下了,送京兆府治罪。”
“遵命!”护卫队长抱拳领命,立刻带人迅速行动,分头疏导人群,维持秩序。
原本混乱的街道,在公主府强力的秩序维护下,很快清净下来。
喧嚣尽退。
公主府门前,只剩下宗正寺、礼部官员、杨夫人以及仆役们,还有那几大筐喜饼。
赵大人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喜饼,只觉得嘴里发苦,愁得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深深吸了口气,硬着头皮上前,对卫云姝深深一揖,姿态放得极低:“殿下,这纳采喜饼,按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必须散于百姓,喻示福祉共享,姻缘天成,”
“如今一个也未散出,此事恐不吉。传扬出去,恐损殿下、驸马清誉……”
“不吉?”卫云姝的目光落在那些红纸包裹上,眼神平静无波。
她微微侧过身,望向长街远处。
那里,齐国公府的方向依旧人声鼎沸,喧嚣似浪。
“谁说散不出?”
“谁说福祉就非得散给今日聚于府门外争抢利禄之人?”
她转向身旁侍立的管事太监,吩咐道:
“把这些喜饼,连同驸马送来的那些纳采礼中所有的糕饼果子,点清了数。”
管事太监连忙躬身:“是,殿下。”
“分作几份。”卫云姝目光掠过眼前战战兢兢的官员,“送往京中各‘慈济院’,还有西城、北城那几个最破落的贫民聚居角落。”
她顿了顿,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在众人耳中:
“分给那些真正忍饥挨饿的鳏寡老幼、无力自存之人。”
卫云姝看着那些被红光映照的饼糕,平静地补上最后一句:
“让他们尝尝喜饼的滋味,沾沾这结缘的福气。”
“本宫与驸马的福气,同样渡予这些众生。这份缘,才算真正周全圆满。”
……
日头懒洋洋地爬上齐国公府高耸的屋脊,将朱漆大门上锃亮的铜钉照得晃眼。
消息是昨夜就放出去的,冬安得了自家公主的吩咐,办得利落又悄无声息。
此刻,这消息的威力正像投入滚油的一瓢冷水,在京城每一个角落轰然炸开。
“听说了吗?齐国公府门口撒钱!真金白银的铜钱!”
“真的假的?有这好事?”
“千真万确!我二舅家隔壁王婆子的儿子刚从东城回来,亲眼看见的!那钱哗啦啦的,跟下雨似的!”
“还等什么?去晚了毛都捞不着!”
呼朋唤友,拖家带口。
衣衫褴褛的汉子丢下锄头,佝偻的老妇拄着拐杖,连流着鼻涕的孩童也被大人紧紧攥着手,汇成一股股泥流。
从京城的大街小巷,从更远的城郊角落,向着同一个方向齐国公府,汹涌奔腾。
齐国公府门前那片原本宽阔得能跑马的青石广场,此刻已彻底沦陷。
人,密密麻麻的人头,挤得没有一丝缝隙。
“撒钱啦!快看!”
“别挤!我的鞋!”
“哎哟!哪个杀千刀的推我!”
府门内,临时支起的木台上,几个身形魁梧的国公府护卫,早已没了最初的从容。
他们脸色涨红,额上青筋暴跳,将一把把铜钱奋力抛向府门外那不断向前涌动的人潮。
铜钱冰雹般砸落在青石板地上、攒动的人头上、伸出的手掌中,发出叮叮当当一片脆响。
这声音如同投入饥饿鱼群的饵料,瞬间激起更大的疯狂。
“这边!这边!”
“我的!我的钱!”
“再撒点!老爷行行好!”
人群像被无形的巨手推动着,一波接一波地向前猛扑。
维持秩序的护院们汗流浃背,声嘶力竭地吼叫着,用包了铁皮的棍棒死命抵住不断前涌的人墙。
几个被挤到墙根、连摊子都被掀翻的小贩,死死护住所剩无几的货物,惊恐地看着眼前失控的洪流,眼中满是绝望。
“钱!快撒钱啊!”
无数只手,带着贪婪的热切,从人缝里顽强地伸出来,密密麻麻。
管家福顺站在府门内侧的阴影里,脸色煞白如纸,额角冷汗涔涔。
他用手帕不停地擦着汗,眼睛死死盯着大门外那越来越失控的场面,又频频焦虑地回头望向内院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