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炉香袅袅。
齐国公司徒宏正端坐在宽大的紫檀书案后,提着一支上好的狼毫笔,饱蘸浓墨。
他嘴角噙着一丝志得意满的微笑,正欲落笔,在雪白的信笺上写下给远在漠北的司徒长恭的家书。
“吾儿长恭,漠北大捷,威震朔方,为父闻之,不胜欣悦!陛下厚恩,许以三品之阶,此乃我司徒氏累世功勋之报,亦吾儿浴血拼杀所得……”
笔尖悬停,他斟酌着用词。
砰!
书房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打断了司徒宏酝酿好的文思。
管家福顺几乎是滚了进来,脸色灰败如死人,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国公爷!国公爷!大事不好!大门被撞开了!人…人都冲进来了!挡不住,根本挡不住啊!”
司徒宏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笔尖一滴浓墨啪嗒落在信笺上,迅速洇开一团污迹。
他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被冒犯的怒火:“什么?!一群贱民,竟敢冲撞国公府?!”
他拍案而起,紫檀桌面上的文房四宝齐齐一跳,“废物!都是废物!养你们何用!”
“国公爷,人太多了!跟发了疯一样!”福顺瘫跪在地,涕泪横流,“求国公爷示下,如何是好啊!”
司徒宏胸膛剧烈起伏,额角青筋暴跳。
他几步冲到书房门口,隔着庭院,已能听到前院方向传来山呼海啸般的混乱声响。
这声音彻底点燃了他心中的暴戾。
“示下?”司徒宏猛地转身,眼神阴鸷,直刺福顺,“我儿司徒长恭在漠北刀山火海里生死拼杀,为朝廷开疆拓土!这些不知死活的刁民,不思报国,反倒聚众冲击国公府邸,形同谋反!”
他深吸一口气,“传本国公令!让那些护院都给我抄家伙!你亲自去,隔着门缝给我喊!告诉外面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泥腿子!”
司徒宏一字一顿,每个字都淬着杀意,“若再敢冲击府门一步,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我抓起来!扭送京兆府大牢,让他们尝尝杀威棒和牢饭的滋味!看是他们脖子硬,还是官府的枷锁硬!快去!”
福顺被这杀气腾腾的命令震得浑身一哆嗦,不敢有丝毫迟疑,连滚爬爬地起身:“是!是!奴才这就去!”
福顺连滚带爬地再次冲回前院,混乱已从大门蔓延至仪门附近。
护院们总算勉强集结起一小队人,个个面无人色,但手中已换上了明晃晃的腰刀和沉重的包铁棍棒,背靠着仪门,组成一道防线,与外面汹涌的人潮隔着最后一道屏障对峙。
门板被外面无数拳头和身体撞得砰砰作响,摇摇欲坠。
福顺冲到门后,对着门缝扯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外面的人听着!齐国公爷有令!尔等聚众冲击国公府,形同谋反!若再敢冲撞府门一步,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抓起来扭送京兆府治罪!不怕死的,就上来试试!”
然而,这充满威胁的喊话,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又泼进一瓢冷水。
“吓唬谁呢!抓?抓得完吗!”
“就是!国公府说话不算话,骗我们穷苦人,还有理了?”
“别听他的!冲进去!跟他们拼了!”
愤怒的浪潮非但没有平息,反而被彻底激怒。
人群更加躁动,冲击的力量陡然加剧。
门轴吱嘎作响,灰尘簌簌落下。混乱中,后面不明情况的人群还在拼命向前挤,想要看个究竟,或者被那些煽动的声音驱使着向前涌。
福顺看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冲破的仪门,心胆俱裂。
他猛地一咬牙,对护院头目嘶吼道:“开门!把门开条缝!亮家伙!让他们看看国公府的威风!吓退他们!”
几个护院面面相觑,眼中都有惧色,但在管家血红眼珠的逼视下,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门栓被费力地抬起一点,“嘎吱——”一声刺耳的摩擦,仪门被拉开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瞬间,门缝外无数双充满愤怒和贪婪的眼睛死死盯了过来。
护院头目带着几个最凶悍的手下,猛地挤到门缝前,将手中雪亮的腰刀、沉重的棍棒,齐刷刷地亮了出来!
“滚开!再敢上前,格杀勿论!”护院头目面目狰狞,厉声咆哮,试图用这凶神恶煞的气势和冰冷的武器逼退人群。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确实让挤在最前面看得真切的几十个百姓瞬间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前排的人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就想往后退缩。
“刀!有刀!”
“快退!他们要杀人!”
惊恐的叫声从前排响起。
然而,后面的人根本看不到门缝里的刀光,也听不清前排的惊呼。
他们只感觉到前面的人似乎不动了,甚至还在试图后退?
后方仍在拼命向前涌动的人群收势不及。更后面被煽动得上头的人还在用力推搡!
“别挤了!前面有刀!”
“快停下!”
前排绝望的呼喊被后方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