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内那时惊鸿一瞥,太一已意识到自己是太一,只是对殷惟郢的身份仍为主导和认同,因此她替换了太一的殷惟郢的身份。
为免太一仍有牵挂,神女便以殷惟郢的面貌出现,斩断其最后牵绊,如似天意使然,一切都按部就班,顺风顺水。
而恰恰是太过顺利,以致于“代替”二字,反倒是刺激到了太一。
殷惟郢便露出淡然的笑,应声道:“是本道失言了。”
闻言,太一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吐了口气,心底最后一丝不安,也随之消弭殆尽。
两侧一列列神像面容肃穆,盏盏长明灯火照得它们宝相庄严,身朝祭坛,宁静的眉目间饱含期待、虔诚,恭候着太一的归来。
她缓缓踏上祭坛中心,不知为什么,心底竟隐隐有一丝期待。
好似她本来就该如此这般,在陈易不知道地方,默默牺牲,此后再也不见。
如此一来,他便会一生为之牵肠挂肚,忘不了她,旋即把所有的情感,倾倒在殷惟郢身上,自此以后,他便会对殷惟郢言听计从。
太一总觉这念头格外熟悉,却不知是从何而来。
神女已然手持法剑,步罡踏斗,口中诵咏,周遭的长明灯愈燃愈亮,神像投下的阴翳仿佛已缓缓滚动起来,一具一具,一尊一尊,都如似巫觋披着彩衣起舞。
太一生水,并造天地,以成神灵。
因龙虎山伐山破庙,他们曾失去了那片天地,那个时候,一切都显得安宁而美好,绝大多数事物连名字都没有,人们从这一方、去到那一方,彼此纵不相识,亦如亲朋好友。
上古的美好纵使转瞬即逝,河流不再清澈,云彩不再洁白,身披彩衣的人影逐渐消亡,符剑开山的道人们取代了披着彩衣戴牛角的身影,神像破碎、庙宇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三清呆板刻薄的塑像。
神女高声诵咏,哀伤叹惋的曲调里,饱含恨意,太一的心随之动荡,两行清泪款款而落。
就在这时,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突兀闯入。
“殷惟郢,你去哪了?”
神女步履微顿,太一眼泪停住。
片刻后,那熟悉的身影缓缓从狭窄的山道间转入,他饶有兴致地打量这别有洞天的地方。
他记得这个地方,记忆里对此有不少印象,曾无意间转入过此地,还牵着殷惟郢的手,指着神像随意置评……
殷惟郢也跟他说过,太一要回归原来的天地之中,唯有如此,塔内残灵才能复归安宁,他们或许要因此分别一段时日,然而与天地同寿,纵一千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那时,陈易予以理解,答应了下来。
许许多多的细节涌入,所以一切都没什么好怀疑的……陈易的眸光微微眯起。
神女殷惟郢停剑回身,款款迎去,嗓音清淡而柔和:“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陈易瞥了太一一眼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他完全忽视周遭的神像、长明灯、壁画,乃至于任何细微处的细节,看得越久,回忆越多,回忆越多,便越是确信,与其如此,不如将注意力集中在二女身上。
殷惟郢噙起一丝笑意,缓缓道:“不是说好的么?把她送回到这片天地之中,太一生水,并造天地,唯有如此,塔内残灵才可得安宁。”
陈易还没开口,便见太一跟着点头道:“是啊,陈易你赶紧回去吧,殷姑娘等会就来了,我要回去了,不能耽误你们拜堂成婚。”
二女皆是此言,并无疑点,陈易眸光微敛,如此说来,是不是自己真有些小题大做……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殷惟郢,问道:“那能不能…一起成婚?成婚了再走?”
殷惟郢目光微滞,一瞬间地斟酌过后,大度道:“你若愿意,自然可以。”
“这怎么可以?”反倒是太一急了,“她才是大夫人,莫说先来后到,单是妻妾相争,也是妾的不对,今日怎能一起成婚?”
殷惟郢微微颔首,似是认同,而陈易眉头轻挑,道:“你是说,要我只娶殷惟郢,而不娶你?”
这话听得叫人难受,太一眼睛低垂,眼角酸涩湿润,不知如何作答。
陈易却步步紧逼:“如果你跟她我只能娶一个,你要我娶谁?”
“那肯定是她啊!”
太一止不住大哭出声,
“她倾国倾城、沉鱼落雁,可谓天人之姿,更一心玄修、超凡脱俗,别说是我,哪怕是西施貂蝉重生都比之不及,长孙孝文也差她三分,只是人无完人,她此生唯一的缺点,就是一个缺点都没有……”
她的眼泪跟断线珠子似地掉落,陈易脑海嗡嗡震震,无数新的记忆涌出,替换掉原有的记忆,无数细节挤满心湖,仿佛都在诉说同一件事。
侧过脸,便迎向那清淡而飘渺入云的容颜,神女缓缓开口道:“如果你非要不可,那今夜就一并拜堂,千年后……”
神女的话骤然停住,目光缓缓向下,瞪大的眼睛里映入泰杀剑的锋芒,它破入胸口,将祂径直贯穿。
“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