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意如天火降临,记忆洪流被煮得沸腾蒸发,满脸茫然的她陡然寻回一丝清明,脸庞对准笨姑娘,勃然大怒道:
“东宫若疏,你个偷腥猫还有脸喊我殷姑娘!”
东宫若疏给吓得飞了起来,而骤然暴怒的她不知怒火平息为何物,她只看见这笨姑娘怕了,怕了就是心虚,心虚就是有鬼,有鬼就是有奸情!
她不能当太一了,当太一陈易就被勾引去了,当太一东宫若疏就是大夫人了,她不能当太一了,这种呆头呆脑的笨姑娘当上大夫人,简直就是对殷惟郢的侮辱!
“我是殷惟郢!”
一字一句间,殷惟郢凝住所有思绪,眸光间终于清明。
天边的激战也接近尾声。
陈易破开云海,蹬碎雷柱,离巫山神女不过十几丈,又是一道雷霆劈落的刹那,他竟如老农矮身拾穗般抓住了雷霆。
雷火顺着剑锋纹理游走,被他抡圆了砸向暴雨源头。
虹海被劈开一线。
神女的千丈长虹彻底崩裂成一段段,祂并指欲将之召回,忽觉指尖发沉,陈易不知何时踏住了垂落的虹带,逆冲而上。
“你”
剑尖叩在神女眉心,没有气爆,没有华光。云海宁静一息,接着以二人为圆心,方圆三十里云海倏然崩塌溃散。
神女的身形轰然下坠,穿过云海,重重砸在山腰上,如一盏琉璃坠地,崩裂出密密麻麻的裂痕。
裂纹自额间蔓延至足尖,陈易紧随落地,神女颤抖抬手,他将虹霓连着手臂一并踩在脚底,面容投下的阴翳如铁。
“…凭什么?”
祂神色不再淡薄,而是狰狞,神女的脸上只剩浓浓的不甘和愤恨,
“我们只是想回到原来的天地,只是想让太一归来,凭什么?你们这些龙虎山道人恶贯满盈,夺走这方天地,还心安理得地享受香火!凭什么?!”
更多的裂痕蔓延,祂好像每说一句,身体都会破损多一分,祂的嗓音拔高,近乎嘶吼。
“这世道,”
祂嘶吼着嘶吼着,笑出声来,
“好不公平!凭什么?!”
“我可不是龙虎山的人。”
神女的脸庞凝滞住了,双目因惊愕变得僵硬,先前无比有力的质问打在棉花上,余下的话语卡在喉咙里。
只见那人眉目冰冷。
哪怕是最厌恶殷惟郢的时候,她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那时秦青洛等人都害她不得,何况当下,何况这巫山神女。
陈易从来容不得有谁对自己女人下手,他散发着狠戾,一字一句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有仇有怨,扯上我们,又凭什么?”
随着泰杀剑落下,山巅最后一道残虹炸起,高空间闪烁了片刻,随后破碎消弭。
………
殷惟郢倏然惊醒后,恍惚地环视周围的一切。
种种记忆激荡在脑海里,她按住脑袋,吟诵太上忘情法平息,环视四周后,渐渐明白了过来。
以殷惟郢之身跟陈易正式拜堂成婚,而这身份牺牲在他面前,让他一辈子念念不忘,还有什么二人一起飞升成仙、与天同寿…
这不是别人的梦。
这是…她殷惟郢在做梦!
她太一在做梦!
她是殷惟郢,也是太一……
混乱的思绪逐渐平复,殷惟郢抬头就看见有虚影晃了一下,又晃了一下,是东宫若疏正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
果真是这蠢货!
一想到东宫若疏,殷惟郢便不住来气,呵斥道:“停下。”
东宫若疏马上不晃了,满脸惊喜道:“殷姑娘,你清醒了?你怎么在这里?怎么待在我身子里面?”
连串的问话像连珠炮弹一样叫人应对不及,殷惟郢却稳住思绪,她屏息凝神,渐渐回忆,事情的脉络就清晰起来。
不知何时,她沉入到这幻梦之中,把自己当作太一,别人当作殷惟郢,而以元婴为媒介,连本尊也受了影响。
也恰恰是因以元婴前来,巫山神女替换的只有元婴的认知,否则她就连对殷惟郢最后一点应有的认识都忘得一干二净,彻底成为纯粹的太一……她不免有些后怕,喟然叹息。
不过,
这何尝不是一种深谋远虑?
念及此处,女冠不再见半点惊慌失措,眸光微敛,淡然处之。
她的后手何其之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虽不至于说已利于不败之地,然而应对这小风小浪足矣。
东宫若疏见殷惟郢很久都没回话,觉得她还没缓过劲来,就蹲到一边抱起了脸颊。
说起来,看见殷姑娘进自己的身体,实在是有点怪怪的,特别是…殷姑娘还给陈易当过一阵的鼎炉姑娘……
这样说来,难不成是间接鼎炉?
笨姑娘有点茫然无措,可转念一想,自己的身体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回不去,都是身外之物啊。
眼下没什么好纠结的,要纠结也得等回到身体里再纠结好了,还是正事要紧。
山道上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