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那一闪而过的小念头。
先前她也曾听话地喊过他主子，在他以黑莲噬心印反制她之后的那段时间里，不过那都是为了接近他的手段，实则她从未沉沦。
此刻丁恒的心思被她点出，原本他应该将此就此磨灭才是，然后，事实却恰好相反，这一缕“心思”不仅未有磨灭，反而疯狂生长，如失控的藤蔓从他身上长出来，要向妙影蔓延、缠绕、束缚而去，要将她就地征服，想要看看一直掌握一切、游刃有余的女魔头沉沦失控起来究竟是怎样一副模样！
丁恒眼眸一眯。
将这狂涌的念头锁住。
这女魔头最擅长蛊惑人心，勾动他人心念，就算她什么都未做，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可怕的蛊药！
在此前提下，她再稍微地拱火，便是能够让人发疯！
这才是真正的女魔头！
丁恒将心念压下，刚才对方第一句的时候他能够扯开话题，如今对方再次向他“追击”，他再扯开，那就是显得他低一头了。
丁恒轻瞥了那张靠近身前的尤物玉容一眼，面色淡然。
“我信任她们，她们自然也信任我。”
对方说他家四位姑娘很听他的话，这意思有他故意使手段，蛊惑四女，让四女沦陷于他魔爪之下，沉迷于他的意味。
但事实上他从未真正要求过四女什么，他家的四位姑娘掏心窝地对他，是因为他们感情真挚，而不是像她此刻所讲的，被他蛊惑，所以他此言便是将这些“阴谋诡计”、“邪毒手段”顷刻间吹得烟消云散。
女道收回靠于他耳旁的头首，与他拉开距离，恢复端立之态。
“那听起来倒是让人羡慕。”
只要略施手段便可玩弄人心，将人彻彻底底掌控于手心的女魔头会羡慕这个？
这说起来却是让人觉得不可相信。
丁恒淡淡道。
“这些应该入不了道人的法眼。”
女道轻笑。
似在肯定他此言。
丁恒一言反制，令人难以反驳。
只是，女魔头这般容易就“放过”他，那就不是女魔头了。
下一刻。
女道美眸闪烁，意味不明。
亮泽珠唇轻动间，妙香暗动。
“只是，何为信任？”
“你是真的信任她们？还是，其实只是喜欢她们痴迷于你的感觉？”
丁恒听着那澹澹妙音，目色微动。
女道双目与他交接。
暗示他自行掂量，无需道出来，自己的心思自己想明白就行。
而后她轻微一笑，又言。
“又者，人心难测，或许你对她们的信任是真正的信任，但是她们对你的信任，又真的是你所想的那样吗？”
丁恒盯着她许久，语色渐渐冷漠。
“道人此言又是何意？”
女道一双妙手插于左右袖筒之中，举态端庄，姿容无瑕。
“就是表面意思。”
丁恒面色不动。
暗地里却是思量起来。
这话却是有点挑拨离间的意味。
不过女魔头的目的定然不会这么简单。
丁恒不由咀嚼她第一句话。
何为……信任？
……
何为信任？
信任绝不是凭空产生的。
而是跟一切事情一样，有因有果。
四女对他死心塌地，自然是因为他对她们施有恩惠，所以她们心甘情愿追随于他，所以她们将他当成唯一，所以她们愿意为他付出所有。
像当初他踏入万灵神树，秋兰对他的担忧。
像腼腆如夏梅，先前殿上被他捉弄之后，不顾薄得像纸的脸儿捉紧着他的手，问他到底有没有被烫到。
像知性如春竹，要她的公子给她一次“尽责”的机会。
这都是她们对他心甘情愿地付出……
等等！
对她们施有恩惠？
所以。
有没有可能当初秋兰对他的担忧，只是因为先前他在赤云殿上帮助了她们四姐妹？
有没有可能夏梅所举，只是因为他对三位姐妹很好，所以有恩必报的她，这才咬着牙甘愿“牺牲”自己，强行忍着让他欺负？
有没有可能春竹所为，只是为了感激他没有让她在“寻脉者的使命”跟“与姐妹相伴一生的誓言”之间为难。
有没有可能……她们对他的“心甘情愿”与“死心塌地”都只是因为他有恩于她们，所以她们是为了还恩才这般做？
丁恒不由自问。
如果只是如此。
如果只是为了还恩。
那这是他想要的吗？
原本四女对他的感情是毫无争议的，是一切虚妄谣言都无法撼动的事实。
然后女道一句质问却仿佛不讲理地绕开一切，从根本上给他来了一记重击，让原本实质性的东西，不可动摇的东西，因为根理的动摇，出现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