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阿家会无奈地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罐子,打开上面的盖子,从中夹出一根辣椒放进我碗里。
一股浓浓的酸酸的的甜香味迎面飘来,我的口水不觉涌了出来。
我闻了闻这根辣椒,真香!
我希望阿家再来一根,但不可能。
我身后还站着弟弟妹妹,他们也希望来一根辣椒呢?
当然,碗里有了一根辣椒也可以了。
拌一碗米饭没有任何问题。
小时候,我们经常没菜吃,尤其是早上。
阿美早饭的时间是九十点钟,而我们的上课时间是八点。
八点啊,如果要想准点上课,必须饿肚子。
我不甘心,往往米还在锅里煮的时候,我就捞出了一碗半生半熟的米饭,吃了起来。
菜是没有的。
我家从来不剩菜。
不剩菜的原因是我家每顿饭只有一个菜,六个人吃,眨眼间就一扫而光。
当然,吃半生不熟的米饭还是有点难以下咽,于是就想起了阿家的浸淹。
这是我最向往的地方。
阿家总是把它藏在床底最隐蔽的地方。
她的目的就是希望我们不要找到它。
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有香气呀!
尽管盖了盖子,但香气味道掩盖不了。
它会顺着床底飘出来,钻进你的鼻孔,准确地告诉它的位置,然后让我的血液加速,沸腾起来,心中有一万匹马在奔跑。
如果阿家在场,尽管有烈马,但我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阿家会很不高兴,会骂人。
她虽然只骂一二句,毕竟是骂,而我特别不喜欢这个骂,只好制止心中的马,不让它跑出来。
当然,机会还是有的。
阿家外出了,或者在外面煮饭,机会就来了。
我会迅速溜进房间,钻入床下,打开盖子,捞起一根辣椒或蒜子,塞进嘴里,然后逃之夭夭。
但我只会捞一根辣椒,有时忍不住,会加一根,多了,不行,阿家会发现。
阿家发现了,会鼓起眼睛,瞪着我说,是不是你干的?
我会否认,但还是心虚得狠,心里在打锣鼓,放鞭炮。
内心深处,我与阿家还是有很强的距离感。
她毕竟不是我的亲阿家,是你吃你的,我吃我的关系,井水不犯河水,严格说起来就是偷。
偷在我潜意识中,是一个比较可耻的行为。
不过话说回来,偷阿家的似乎也不算偷,有时候,她会大方地把罐子抱出来,让我们放开肚皮吃。
此时此刻,就是人间的春天,春暧花开,鸟语花香,是我们最大的快事,比中五百万六合彩还要高兴。
如果要我去当美国总统,我估计不会去。
我觉得美国总统不如阿家的浸淹。
阿家的浸淹比美国总统值钱多了。
美国总统天天操心打架的事,而我呢,只操心吃,享受快乐,这样的总统有什么当头?!
所以,我不会当老美总统的。
我只操心阿家的浸淹。
阿家的浸淹其实就是泡菜,我们客家人都把泡菜喊成浸淹。
阿家到了冬季就会制作浸淹。
不知为什么?别人家的浸淹我吃过,都不如阿家的浸淹。
阿家的浸淹酸中带一股甜味,还有一股清香味,打开泡缸,这股浓烈的香味就会弥散开来,让口中的津液不断涌动,不自觉咽下一大口水。
我估计是阿家的水好。
我家后面是一条大河,水质特别清澈,透明,我们都是直接喝,从不生病。
前不久,我看到一篇报道说,要把桃坑水引入株州市,让株州市民喝上健康的水。
这是对的。
桃坑是典型的山区乡,流出来的都是山泉水,十分清香甘甜。
我们这地方有二处泉水。
一处就是我家的大河,属于大泉水。
可惜这条河不是经常清辙见底,暴雨过后,往往是山洪爆发,这时的河就变成了黄泥水,不能饮用。
当然,家里实在没水,也会挑来,放上一二个小时,照样吃喝,似乎也没事。
但街上的人很讲文明,不会像我吃黄泥水。
他们会去另一处地方,井窝子。
这地方有一窝泉水,四季不断,非常清辙,冬暖夏凉,十分甘甜。
每到炎炎夏日的时候,桃坑中学的学生们就会来到这地方打水。
因为这里的水除了甘甜,还冰凉透心,他们用热水瓶来装水,作为凉水来饮用。
大河上的水不能用,街上的人会涌来这里挑水。
这里的水的确是好水,比大河上的水要好喝,但远离街上有二三公里远,所以大家都不愿意来。
这也是我愿吃黄泥水的原因。
但是,阿美不干。
我挑黄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