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前,齐悦娘就提了一嘴,大致是因老王妃太过悲伤,得太后娘娘懿旨,不容她守灵守孝。
也是防着被安王爷叫着去作伴了。
民间这事儿多得很,有些老人家去得不安稳,还得要抓上两个至亲去陪伴。
这会儿,前头灵棚慢慢被拨开,光亮也露了出来。
齐悦娘低叹,“幸好没伤到人。”
宋观舟与她握了握手,“大嫂放心。”
欲要多说两句,可看到扎纸覆盖下露出来的黑色棺木,想到安王爷的死因,她心中低叹,如若他是安王爷,也死不瞑目啊。
好端端的,惹到谁了?
何况,原着里被噎死的人,应该是宏安郡主,多年以后的宏安郡主才对。
重生,让金拂云胆子变大,这等祸事都能人为制造。
宋观舟叹了口气,眼眸里涌起复杂的情愫,安王爷家世子妃程氏不经意看了几眼这个传闻中的裴家少夫人,毋庸置疑,长得确实貌美。
可这妇人几次低头看向公公棺椁,眼神里头的东西,她却有些看不清楚。
按理来说,只是过来磕个头,要么表情悲怆,跟着主家孝子孝孙一块儿掉两滴眼泪,亦或是表情凝重,装装样子就行。
鲜少有裴家这个儿媳妇的表情,甚是奇怪。
好似连叹了几口气,觉得可惜?
程氏翻遍脑子,也想不到这个少夫人与自家公公是何关系,就在揣测不透时,前头的灵棚被重新撑了起来,光亮照了进来。
和尚继续诵经打坐,鼓锣唢呐继续响了起来。
裴家不曾上完的香,这会子也继续,一切像是不曾发生过,可这番乱起来时,众人心里都挂着担忧,生怕大风再来。
和尚们诵经也不怎地用心,灵棚被三五根小孩腰身粗的柱子支撑起来,可还是担心再倒下来。
念两句往生经,又抬头看一眼。
整个葬礼,本该庄重肃穆,却因这么一出,又弄得人心惶惶。
吊唁之后,裴岸走到宋观舟跟前,低声嘱咐,“一会子跟紧大嫂,二郎差人来说,秦家姨妈就在老王妃跟前,你过去了姨妈会留下你,今日里就跟着姨妈。”
“要待一日?”
裴岸给她紧了紧衣领子,“午间用饭之后方才出殡,出殡归来,还得吃席,怕是要到傍晚才能回去。”
宋观舟轻叹道,“郡王妃嫌弃我,我还想着一会子就回去得了,免得戳人眼呢。”
呵!
裴岸低头,唇角上扬,“你不用理会,秦家姨妈护着你,她也不敢说来。”
宋观舟微仰起脸,看向灰蒙蒙的天际。
“是要落雪了?”
裴岸与她并肩而立,也仰头看天,“恐怕是要落大雪,蝶舞蝶衣在院外候着,小心莫要着凉,你这身子孱弱,昨儿还熬了个大夜,可不能生病。”
宋观舟抿唇浅笑,“知道了。”
出了灵堂小院,院墙下头站了一流的仆从,蝶舞蝶衣看到裴岸护着宋观舟出来,赶紧迎了上来。
接过宋观舟,嘘寒问暖不停。
齐悦娘与萧引秀也迎上自己的丫鬟,可对比宋观舟,还是少了丈夫的关爱。
“哼!也不分个场合,这等地方亲昵作甚,她不要脸,我们裴家还要脸呢。”
萧引秀瞥眼看来,很是厌烦。
齐悦娘倒还是,挽着她低声说道,“适才灵棚砸下来,想必观舟也受了惊吓,四弟交代两句的,没事儿。”
“砸的是院中和尚,与她何干?”
萧引秀看不惯,孰不知还有人比她更看不得,那就是站在安王爷家孙女绣楼上的金拂云。
她交代完秋英,就应了刘荷的邀约,来到绣楼二层,小丫鬟们取来炭盆,还不曾烧起来,烟有些浓密,金拂云起身,一瘸一拐走到窗前,支起轩窗。
谁料这休楼正对着灵堂院门外墙,裴岸与宋观舟二人相携而立,赫然在目。
她定定看着眼前恩爱夫妻,只觉得自己的记忆像是一场笑话。
就在第一世,她那般的为裴岸着想,外人跟前,尤其是这等肃穆之地,夫妻断不会如此亲近。
体面,她最是在乎。
可眼前的狐媚子,她非但不收敛,还同裴岸说说笑笑,时而仰头,时而俯首,再看裴岸,还是那个冷静自持的郎君吗?
不不不!
早不是了!
瞧瞧,他亲自给那小贱人扶簪整衣,谁家夫妻是这样的?
不知不觉,她眼神越发凌厉,小贱人,早该除了你,原本任由你多一年半载的,可你变了,竟然勾引了我的男人。
眼神再往裴岸身上扫过去时,瞬间又哀伤起来。
郎君啊,从不曾知晓你竟是喜爱这样的女人,第三世时,你也曾外出娶妻纳妾,可无一不是端庄娴静的,回到裴府,与我重拾夫妻之情时,也未见你那般不舍。
为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