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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夜逃

    天下小雨渐大,长公主府中侍从脚步匆匆,始终在为明日大婚做着最终准备。
    许栀屋内一片寂静,染着的最后两盏烛火在风雨中飘摇不定,恰似屋中苦苦哀求的孟宴卿的心。
    孟宴卿抬眼,泪水有些模糊了视线,他却依然能够看出此刻面前眼中的无动于衷,非要说有什么情绪的话,也只剩下不耐烦。
    他猛地上前,紧紧拽住她,手指深深掐进许栀的手腕,一双眼中除却痛苦的哀求后,只剩下无可救药的偏执。
    孟宴卿浑身湿透,昂贵的锦袍也沾了泥浆雨水,几缕黑发黏在惨白的脸上,狼狈又可怜,像在朝许栀使苦肉计。
    “你以为换个男人就能摆脱我?”他声音嘶哑得可怕,酒气混着血腥味喷在许栀脸上,“殷霁珩……你当真以为他多么爱你多么强大吗?呵呵,若我揭穿你,将你异世孤魂的身份昭告天下,告诉明日满坐宾客,他殷霁珩心爱的王妃是个妖怪,你猜猜他会不会保你?还是会眼睁睁看着你被活活烧死呢?”
    许栀闻言突然笑了。
    那笑容让孟宴卿心头一颤,她似乎很久没有这样对他笑了,可他却隐隐预感她要说些无比残酷的话。
    “说啊,”她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现在就去告诉全天下。”
    “你以为他和你一样吗?你真的是错的离谱也自大的狂妄。”
    她猛地抽回手,抓起妆台上那支断开的玉簪。孟宴卿瞳孔骤缩,刚要伸手夺回,却还是晚了一步。
    “不要——”
    “啪!”
    玉簪被狠狠摔在地上,碎成无数片。飞溅起的碎片,在他脸上划出一道血痕,又或是扎进了他心口。
    就在这一瞬间,妆奁抽屉突然“咔嗒”一声弹开。一道血红色的光芒从缝隙中迸射出来,一瞬之间便将整个房间映照得如同血海。
    孟宴卿踉跄后退,抬手遮住被强光刺痛的眼睛。透过指缝,他看见铜镜残片悬浮在半空,镜面上那些蜿蜒的裂纹此刻如同活蛇游走,暗金色的纹路与猩红光芒交织在一块儿,在昏暗中显得那般诡异惊悚。
    恍惚间,他仿佛在那些碎片中看见了过去七年里自己和许栀的全部回忆。
    “来人!有刺客!”
    许栀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他回过神来刚转身,便瞧见她已快步推开窗户,冷风夹着暴雨瞬间灌入室内。
    远处立刻传来侍卫的呼喝声和凌乱的脚步声。
    强光中,许栀嫁衣上金线绣着的鸾鸟也仿佛活了过来,每一片羽毛都在发光。这景象让孟宴卿恍惚想起六的冬夜,他从前线负伤归来,许栀就是用这样的金线,在灯下一针一线为他修补铠甲。
    “那时候……”他怔然伸出手,似要拉住她的衣袖,“你说要给我绣个平安符……”
    “许司正!”窗外树影里传来侍卫的呼唤声。
    孟宴卿这才惊觉,猛地回过神来,抬头一看,许栀正站在铜镜光晕边缘。她的眼神没有恨,没有爱,只有无尽的荒凉,像是那年冬日,他一个人无望地走在战场上望见的雪地。
    “滚。”她说。
    铜镜突然发出尖锐蜂鸣,孟宴卿不得不翻窗跃出。最后一刻,他回头望去,却见那人早已转身,丝毫没有留恋。
    孟宴卿跌在公主府外墙的桂花树下时,左臂传来钻心的疼痛,先前在醉仙楼被打脱臼的伤口直到这个时候才让他觉察过来。
    他恍惚间坐起来,碎瓷片扎进膝盖也浑然不觉,只是仰头望着那扇渐暗的窗户。铜镜的光芒熄灭后,他也看不见许栀的身影。
    雨势渐小,桂花被雨水打落,粘在他的衣袍上。
    他这才恍然发觉,许栀的窗前种了好些栀子花,泥土新翻,像是刚栽来的。
    忘了是在多久以前,他说要为她在后院栽满栀子花可后来因着什么缘故耽搁了,她也没在问起过。如今……她窗前这些又是谁为她栽种的呢?殷霁珩吗?
    这个发现让他胃里翻涌起酸水,比今晚灌下去的烈酒更烧喉。
    “侯爷!”
    一声呼唤从阴影冒出,一张年轻又有些生涩的脸上翻涌出焦急:“属下总算找到你了,相府的人正在满城找您,夫人她……”
    “闭嘴。”
    孟宴卿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突然发现掌心粘着一片。是刚才跌落时从窗边刮落的,还带着许栀屋里的熏香。他闭了闭眼,想起那碎裂的发簪上也雕刻着小小的栀子花。
    “听李凌说,你们这儿,定情信物要亲手做才有意义。”她当时红着脸解释。
    “侯爷?”新任的副将不懂察言观色,满脸焦急地催促着他,“我们得赶快回去了。”
    “我们走。”他撑着树干站起来,湿透的衣袍往下滴着水,“回去吧。”
    “侯爷要不和夫人说一声夫人还在找您……”
    “我说回去!”
    孟宴卿突然暴起掐住周焕的脖子,直到对方脸色发紫才松手。喘息片刻后,他竟低低笑起来:“哈哈,那又如何,不是她找我,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孟宴卿任由着他拖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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