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取来一个干净的白瓷盘,将那张预约单平平整整地放在盘子中央。
“看好了。”他对一旁伸长脖子好奇张望的阿四说,“三济典当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说着,他用一把木勺,从酒坛里舀起一勺金黄色的雄黄酒,缓缓地、均匀地浇在了那张预约单上。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雄黄酒接触到纸面的瞬间,发出了“滋啦”一声轻响,仿佛是热油浇在了冰块上。纸面上那些打印的黑色字迹——“程砚秋”、“血液透析”等等,没有丝毫变化。
但是,在这些黑色字迹的缝隙之间,在原本空白的纸张内部,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地渗透出来。
那是一种颜色。
一种触目惊心的、仿佛还带着温度的……鲜红色。
红色像是有生命一般,从纸张的纤维深处蜿蜒而出,渐渐汇聚、成形,最终,在原来的预约信息下方,构成了一行歪歪扭扭、充满了暴戾之气的血字!
【左肾?o型?48小时有效】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鲜血写成,散发着浓郁的血腥与怨气。
阿四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牙齿咯咯作响。
“鬼……鬼画符啊这是!”
林默的表情却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的金手指【中药显影术】,以雄黄酒为引,朱砂为媒,可令一切被隐藏的契约、血咒、阴符显现原形。
这张所谓的“预约单”,根本就不是医疗文书。
它是一份……卖肾契约!
一份用阳寿和血肉签订的活人契约!“48小时有效”,这不是预约时间,这是器官离体的保鲜期限!
“喵——!”
一声尖锐凄厉的猫叫,猛地划破了凝滞的空气。
一直蹲在柜台上的黑猫hei爷,此刻全身的黑毛根根倒竖,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刺猬。它弓着背,对着白瓷盘里那张血淋淋的“契约”,发出了充满敌意的嘶吼。
它的瞳孔缩成了两道危险的金色细线,死死地锁定着纸张的右下角。
下一秒,黑猫动了!
它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猛地扑向柜台。锋利的前爪带着破空之声,不是抓向那些血字,而是狠狠地、精准地划过预约单的边缘!
“刺啦——”
一声脆响,预约单的右下角被抓破了一道口子。
被抓破的边缘,翻卷开来。露出的,不是纸张的纤维,而是一层光滑的、带着反光的薄膜。
薄膜之下,赫然印着一个黑白相间的、由无数细密线条组成的——条形码!
那个条形码,冰冷,精密,不带一丝一毫的人类情感。它不属于医院,不属于药店,它只属于一个地方——仓库。
它是一个库存编号。
林默拿起镊子,夹起那张仍在滴着雄黄酒和血水的契约。他看着上面的条形码,又看了看那些血字,脑海中瞬间将所有的线索串联了起来。
尿毒症画家程砚秋,为了换取续命的印度仿制药,抵押了自己的肾脏。
而这份透析预约单,就是一份伪装起来的卖肾契约。预约单上的流水号【ckd-t-325】,根本不是什么预约号,而是冷库里器官的库存编号!院长用透析机清洗的,恐怕也不仅仅是患者的血液,还有某些见不得光的“样本”!
林默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他见过各种贪婪、恶毒的当品,但从未见过如此赤裸裸、将人命视作商品的生意。
“掌……掌柜的……”阿四的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这……这他妈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卖肾……卖肾买药?这……这阎王爷的账本都没这么黑吧!”
林默没有回答他。他将这张血腥的契约,连同那个冰冷的条形码,一起锁进了一个贴着符咒的檀木盒中。
“阿四,”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把店门关了,今天提前打烊。”
“啊?好……好的……”
“从现在开始,你给我盯紧了那个程砚秋。”林默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我要知道,他拿着我们给的‘渠道’,去哪里拿药,从谁手里拿药。每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
这不是一桩普通的典当生意了。
这是一个黑洞。一个以人命为燃料,以绝望为食粮的……无边地狱。
而他,三济典当铺的掌柜,既然收了这份“血契”,就必须一探到底。
三济典当铺流水账(戊戌年三月十四日申时初)
■阴德点收支
收入:无。
支出:一百点(支付“特殊渠道”开通费用)。
当前余额:九万五千三百九十点。
■当品入库
?【肾契(伪)】x1:原为江城市立第一医院透析预约单,活当者程砚秋。经【中药显影术】鉴定,内层为活体器官售卖契约,以血为引,隐藏条形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