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冷藏柜的门上,都贴着一个小小的金属铭牌,上面刻着编号。
“分头找,t字开头的。”林默的声音像是冰块撞击。
阿四腿肚子都在打颤,但还是强撑着,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一排一排地找过去。他的光束在那些冰冷的不锈钢门上扫过,每一个编号都像是一道催命符。
t-124,t-125…
他甚至不敢去想,这些冰冷的铁柜子后面,躺着的是什么。
hei爷突然停在了一排冷藏柜前,它抬起前爪,用爪尖轻轻地、确定地敲了敲其中一个柜门。
“喵。”
声音在空旷的冷库里,显得格外突兀。
林默和阿四立刻凑了过去。
阿四用手电筒一照,那扇柜门上的编号,清晰地映入眼帘。
t-325。
找到了!
阿四的心脏猛地一缩,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编号,他比看到其他任何编号都感到恐惧。因为他知道,这个柜子里装着的,不是一个安息的死者。
那是一份活生生的、还在滴血的“商品”。
林默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伸出手,握住了那个冰冷的金属把手。
没有锁。
或者说,这种自助取件式的柜子,是用特定的二维码或者密码才能打开的。但他们有程砚秋的“肾契”,那上面蕴含的因果之力,就是最好的钥匙。
他缓缓地、用力地将柜门拉开。
“吱——”
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死寂的冷库中炸响。
一股比周围环境更加寒冷的白气,从柜子里涌出。
柜子不大,像个小冰箱。里面没有尸体,只有一个方形的、透明的玻璃容器。
容器里装满了淡黄色的、看起来黏稠的液体。
而在那液体之中,浸泡着一样东西。
一样肉红色的、形状不规则的、表面布满了纤细血管的……器官。
一颗肾脏。
它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福尔马林溶液里,像一个发育畸形的、可悲的胚胎。
阿四的胃里又是一阵剧烈的翻涌。他看到那颗肾脏,就好像看到了程砚秋佝偻的身影,看到了他那双燃烧着绝望火焰的眼睛。
一个活人的器官,就这么被泡在瓶子里,存放在殡仪馆的冷柜中,等待着被“取件”。
这已经不是黑了。
这是地狱。
林默没有理会几近崩溃的阿四。他伸手,将那个沉重的玻璃容器端了出来。
容器的瓶身上,贴着一张防水的白色标签。
标签上没有名字,没有日期。
只有一行用黑色记号笔写的、潦草的数字。
林默打开手机,调出之前拍下的、程砚秋那张预约单的照片。他仔细地比对着。
标签上的那串数字,和预约单上,“患者医保卡号”那一栏的号码,一模一样。
分毫不差。
证据确凿。
程砚秋还活着,但他的肾,已经作为一件贴好了标签的货物,躺在了这里。
那个所谓的“印度仿制药”,那个他用身体的一部分换来的“希望”,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他们给了他一个去殡仪馆的取件码,却事先把他未来要被摘除的肾,提前“入库”了。
林默的手指,轻轻地触碰着冰冷的玻璃容器。
就在他指尖接触到玻璃的瞬间,一股强烈的、充满了痛苦与不甘的情绪,如同电流般,顺着他的指尖,猛地钻入他的脑海!
那是一幅幅破碎的、混乱的画面。
昏暗的手术室……冰冷的手术刀……刺眼的无影灯……主刀医生被口罩遮住的、毫无感情的眼睛……
以及,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和一声声微弱的、绝望的。
“我的画……我的画还没画完……”
是程砚秋的残存意念!
这颗肾脏上,还附着着他被强行剥离时的、最痛苦的记忆和执念!
林默猛地收回手,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掌……掌柜的……”阿四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指着那个玻璃罐,又指了指自己的腰,“他……他还活着……那他的腰子……是怎么……怎么到这儿来的?”
林默没有回答。
这个问题的答案,太过残忍。
只有一个可能。
那个所谓的“透析”,根本就不是在净化血液。
江城市立第一医院的透析室,就是他们的屠宰场。
每一次透析,都是在用精密的仪器,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活人身上窃取着生命。
而那个院长,就是这一切的操盘手。
“我们走。”林默将玻璃容器小心翼翼地放回冷藏柜,关上了门。
他没有销毁它。
这是罪证。是程砚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