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娘子轻叹一声:“既如此,奴家便与公子明言。我家主子......曾得异人指点,窥见过些许天机。”她顿了顿,“那诗句,正是由此而来。”
林祈安忽然低笑出声,修长的食指轻点自己太阳穴,眼中闪着促狭的光:“姑娘的意思是......你家主子这儿......嗯?”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像个发现有趣玩具的孩子。
“你!”阮娘子纤指猛地攥紧衣袖,玉白的脸颊泛起薄红。
琵琶弦随着她的动作发出“铮”的轻响,像是替主人泄了分怒气。
林祈安摊开双手,一脸无辜:“在下不过是个听曲的闲人,姑娘又是断弦又是打哑谜的......”他忽然凑近几分,压低声音,“莫不是......这青楼还兼着算命摊子的营生?”
“你要是没得到过机缘,如何会......”
话刚出口,阮娘子猛地咬住下唇,像是懊恼自己失言。
林祈安眉梢微挑,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却并不接话,只是懒洋洋地往后一靠,仿佛在无声催促:继续表演啊。
“算了。”阮娘子深吸一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宽容,“我不跟孩子计较。”
林祈安脸色不变,戏谑道:“姑娘,你们这行……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
“总之。”阮娘子仰着下巴,“林公子往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可来找我。”
“不好吧,这种地方,我一小孩子也不适合常来。”
既然对方说自己是小孩,林祈安索性认了,偏要看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短短几句交锋,林祈安心里已然有了判断。
这方世界卧虎藏龙,那一僧一道神出鬼没,马道婆手段诡谲,就连皇家都十分看中钦天监。
就说那赖头和尚,幼时不过一面之缘,那双眼睛就像能看透人心似的
若说真有什么高人暗中布局,倒也不足为奇。
但眼前这位,直觉告诉他,恐怕不是什么“异乡人”。
“林公子就不好奇,去年运河刺杀是何人所为吗?”阮娘子忽然话锋一转,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姑娘可能不了解我。”林祈安答得干脆利落,眼神却骤然锐利起来,“我还真就不好奇。”他微微前倾身子,声音轻得像在说悄悄话:“是你们吗?”
阮娘子瞳孔猛地一缩,她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总之。”林祈安坐直了身子,目光扫过房梁阴影处,“我行得正坐得端,最烦某些人......躲在暗处装神弄鬼。既然姑娘说了没有恶意,那咱们就......”
他忽而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相安无事?”
不等回应,林祈安伸了个懒腰。
“懒得废话了,取纸笔来,我赏你家主子个谜题,也好验验他的斤两。”
阮娘子气得指尖发颤,却不得不起身。
而后,将笔墨重重拍在案几上。
林祈安不紧不慢地执笔蘸墨,笔锋在宣纸上游走如龙。待他推过纸张时,阮娘子险些咬碎银牙。
那上面赫然写着:“红绿灯有几种颜色?”
“行了,瞪我也没用,难不成我脸上写着答案?”
阮娘子胸口剧烈起伏,这都是什么问题?
她强忍着将宣纸撕碎的冲动,僵硬地福了福身:“公子慢走,等几日后,奴家派人送信给你。”
“急什么?”林祈安翘起腿,“本公子可是花了十两银子来听曲的。”
他眯着眼打量被搁在一边的琵琶,“还是说......姑娘这莫名断掉的琴弦,修了半日了还没修好?”
见阮娘子僵在原地,林祈安敲了敲空茶盏:“愣着做什么?斟茶。”
“要今春的新茶。”
“对了,就弹《十面埋伏》吧,正好应景。”
阮娘子深吸一口气,素手提起茶壶时,指尖仍微微发颤。滚烫的茶水注入瓷盏,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底的冷意。
《十面埋伏》......她低喃一声,指尖抚上琵琶弦,忽地勾起一抹冷笑,公子倒是会挑曲子。
铮——
第一声弦音骤起,如金戈破空。
林祈安眉梢微挑,原本散漫的坐姿稍稍端正了几分。
阮娘子的指法极狠,琵琶声里藏着刀光剑影,仿佛要将方才受的闷气尽数倾泻在弦上。曲至中段,她忽地抬眸,正对上林祈安若有所思的目光。
那少年竟在笑,眼角眉梢都染着明晃晃的愉悦,仿佛刀光剑影的琵琶曲不过是市井杂耍,而他只是个看得尽兴的过客。
最后一个泛音尚未散尽,林祈安已敛了笑意站起身来。
他随手整了整衣襟,语气轻快得像在讨论明日天气:“可别往我府上递帖子,不方便。明日这个时辰,我自会派人来取你的谜底。”
阮娘子尚未反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