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羽,你能听见我吗?”
监护仪上的曲线突然波动了一下。
尚琉羽的睫毛轻轻颤动,几乎微弱到让人看不见,却让所有人的呼吸为之一滞。
傅程宴牵着沈书欣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妈……”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大家都以为今夜会和先前一样没有任何区别时,床上的女人却缓缓地睁开双眼,目光涣散。
她抬头看着头顶的手术灯,眼神有些懵懂和不解。
病房中所有的人的身体都有些僵硬。
他们难以相信眼前看见的一切。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傅长天。
他的眼泪立马砸下来,二十年积压的情绪决堤而出。
他俯身抱住她,肩膀剧烈抖动,像个孩子一样的哭泣。
尚琉羽的手指动了动,轻轻搭在他背上,眼神却有些茫然。
她环顾四周,最终停在傅程宴身上,眉头微蹙:“你是……程宴?”
傅程宴的指尖掐进掌心,面上依旧平静:“是我。”
二十年前的傅程宴,连十岁都没有。
尚琉羽现在不认识也算正常。
只是会让傅程宴感到心中有些难过罢了。
尚琉羽刚刚睁眼,身上还稍微有些疲惫,对眼前的一切都没有完全的接受。
她的目光在傅程宴和沈书欣之间流转,最后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她虚弱地笑了笑:“程宴你已经长大了……还带了女朋友。”
女朋友?
傅程宴想,自己应该和尚琉羽纠正。
“妈,这不是女朋友,是我的妻子。”
尚琉羽被吓一跳,显然有些无法接受醒来孩子成家立业的事实。
她缺少了傅程宴二十年的岁月。
“妈,我和程宴领证有几个月的时间了。”沈书欣温和的解释自己的身份。
她望着女人那双沉静的眼眸,嘴角轻扬。
尚琉羽定定地看着她,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好孩子。”
她的指尖冰凉,却让沈书欣心头一暖。
尚琉羽的脸色不太好,再加上刚刚醒过来,消息也没有消化完。
她靠在墙上,虚弱的喘息。
傅程宴立马出去找江鹤游。
没多久,江鹤游飞一样的冲到了病房。
他上下打量着尚琉羽,微微咂舌:“恢复的不错,比我预想的快了很多。。”
先前,江鹤游还以为促醒针打了后,尚琉羽还要再等一阵才能够醒过来。
没想到居然挑选了这么个好日子。
江鹤游在给尚琉羽做身体检查的时候,病房门被猛地推开,傅老爷子拄着拐杖冲进来,满头白发凌乱。
他盯着病床上的人,嘴唇哆嗦:“琉羽?”
和其他已经被岁月大改过的人相比,傅老爷子的模样倒是变得较少。
终于看见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尚琉羽的瞳孔一缩,原本憋着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爸……”
她这一声喊得有些委屈,似乎是把二十年的苦难都给倒出来。
即便是一身硬气的傅老爷子,在看见醒来的儿媳妇的时候,还是会老泪纵横。
他一把抱住尚琉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家人稍微激动一阵后,江鹤游便提醒他们不要一直打扰病人休息,这才安静。
深夜,病房里面只是剩下了监护仪的嘀嗒声。
尚琉羽靠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清明了许多。
傅长天端着温水递到她唇边,动作小心翼翼:“慢点喝。”
“可以了。”
尚琉羽抿了一口,推开杯子。
她的语气疏离,仿佛对待一个陌生人。
傅长天的手僵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痛色。
傅程宴站在窗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忽然开口:“妈需要休息。”
即便傅长天还想要继续跟在尚琉羽的身边,但自己儿子说的也没错,他只好妥协。
傅长天苦笑一声,起身退到一旁。
尚琉羽的目光转向沈书欣,声音柔和了些:“书欣,能陪我聊聊吗?”
病房中其他的人也离开了,只剩下了沈书欣和尚琉羽两个人。
门关上的瞬间,尚琉羽的肩膀松懈下来。
她拉住沈书欣的手:“程宴变了很多。”
沈书欣轻声问:“妈还记得他以前的样子?”
她对二十年前的傅程宴也有些好奇。
沈书欣想,那时候的他是什么模样。
即便傅程宴说两个人小时候见过,但是童年的记忆对于沈书欣而言,只有养母的苛责。
“记得……程宴小时候很爱笑,总是追在我身后让我陪他玩耍。”
尚琉羽的视线瞟向窗外,她顿了顿,轻声叹息:“但是现在却像是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