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次前所未见的阵仗
望不到尽头的军队方阵,士兵们身穿统一的钢制盔甲,手持寒光闪闪的连发步枪,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
在他们身后,一门门崭新的后膛炮,炮身乌黑锃亮,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被巨大的蒸汽拖拉机牵引着,缓缓推上了一列列早已等候在侧的军用火车
汽笛长鸣,震耳欲聋
钢铁巨龙喷吐着浓烟,载着这支无敌的军队,沿着四通八达的铁路网,以“一日千里”的恐怖速度,直扑大周心脏
沿途,那些曾经固若金汤的大周郡县,如今却脆弱得像纸糊的一样
羌州城头
守城将军举着千里镜,当他看到地平线上那滚滚而来的大队,看到那迎风招展的“镇北”大旗时,他手中的千里镜“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开……开城门……”他嘴唇哆嗦着,面如死灰
抵抗?拿什么抵抗?
城门缓缓打开,守军们扔下兵器,跪在道路两旁,连头都不敢抬
城内的百姓,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他们扶老携幼,从家中捧出仅有的食物和清水,摆在路边,箪食壶浆,夹道欢迎
“恭迎王师!”
“恭迎王师替天行道!”
这些曾经的大周子民,此刻看向镇北军的眼神,充满了希望与解脱
同样的一幕,在通往京城的每一座城池不断上演
镇北军兵不血刃,所向披靡
不到半月,那面绣着猛虎的“镇北”王旗,已经插在了京城之外
兵临城下
京城,皇宫
李砚的寝宫内,李砚死死地捂住耳朵,城外那隐约传来的轰鸣声,像一柄巨锤,一下下砸在他的心口那是火炮试射的声音偶尔,还有一声尖锐高亢的汽笛长鸣,穿透宫墙,让他浑身一哆嗦
他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暴怒和自大,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将自己反锁在寝宫里,周围散落着各种木工工具和一地狼藉的木屑
他正趴在一个巨大的、尚未完工的木头乌龟壳上,双手血迹斑斑,用一把刻刀疯狂地雕琢着上面的纹路
“快了……快了……朕的玄武神甲就快完成了……”他口中念念有词,眼神涣散,神情癫狂,“等朕躲进去,谁也伤不了朕!林萧伤不了朕,那些刁民也伤不了朕!”
“陛下!陛下!不好了!”殿门被拍得砰砰作响,一个老太监的声音带着哭腔传了进来
“滚!别来烦朕!”李砚尖叫着,将一把凿子狠狠扔向殿门
“陛下!城防军……城防军哗变了!他们打开了德胜门,迎接……迎接镇北军入城了!”
“啊——!”
李砚的动作猛地一僵,随即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
他手中的刻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瘫软下来,目光呆滞地看着那个滑稽的木头乌龟
他彻底崩溃了
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指着空无一人的前方破口大骂,骂林萧是妖孽,骂周慕白是叛徒,骂满朝文武都是废物
最后,他手脚并用地爬向那个木头乌龟,狼狈地往里钻,嘴里语无伦次地嘟囔着谁也听不懂的疯话
……
太庙
香火早已断绝,厚厚的灰尘覆盖着历代先皇的牌位,显得死气沉沉
周慕白穿着一身崭新、平整的绯色宰相朝服,一步步走上台阶
他花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苍老的面容上没有绝望,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他绕过一排排冰冷的牌位,那是大周列祖列宗的灵位
他没有上香,只是静静地看着,最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一声叹息,仿佛叹尽了这六十多年来的所有忠诚、所有挣扎、所有不甘
他从袖中取出一封早已写好的遗书,平铺在身前
“大周气数已尽,非战之罪,实乃天命……”他低声念着,声音沙哑而平静
“镇北王林萧,有安天下之能,定万民之心,此乃天命所归臣周慕白,无力回天,唯有以死谢罪先皇”
说完,他将遗书工工整整地叠好,放在牌位前的香案上
然后,他缓缓站起身,踢开脚下的蒲团,将一条白绫搭上了房梁
他最后看了一眼殿外那灰蒙蒙的天,闭上了眼睛
悬于梁下,双脚离地
这位为大周鞠躬尽瘁了一辈子的老相国,终于停止了呼吸
……
冷宫
外面震天的喧嚣,在这里只剩下模糊的回响
柳微澜端坐在梳妆台前,神情平静
因为林萧大军压境,迁怒于她的李砚,又一次将她贬入了这熟悉的地方
可这一次,她的心中没有丝毫怨怼,反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
她从贴身的锦囊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小小的照片
照片上,是她穿着华丽凤袍的样子,风华绝代
她伸出纤长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