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二为一的玉佩突然腾空而起,悬停在镇海号的桅杆顶端。随着玉佩的升起,倒流的水流突然加速,青绿色的火焰全部变成了血红色,洞顶的钟乳石开始滴下粘稠的液体,落在水面上激起一圈圈涟漪,每个涟漪中都浮现出不同的人脸,像是无数魂魄在水中挣扎。
“玉佩在召唤龙骨。” 阿桂的声音带着绝望,“当年靖海侯不是战死的,他把自己和舰队献祭给了赤壁的海神,用活人做饵培育玄甲鲛,就是为了...” 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号角声打断,那号角声不似人间所有,带着尖锐的金属摩擦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随着号角声,镇海号的船身开始剧烈震动,无数触须从孔洞中喷涌而出,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网,将整个水道笼罩其中。苏羽看见那些触须上的吸盘吸附在岩壁上,拉动着楼船缓缓转向,船头正对着他们所在的石门。人面鱼身的雕像在船首缓缓浮现,这一次苏羽看清了雕像的脸 —— 那分明是阿桂的模样,只是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嘴角咧开诡异的笑容。
阿桂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苏羽转头时看见她的皮肤正在浮现出与船首雕像相同的鳞片,那些鳞片从颈部开始蔓延,迅速覆盖了她的脸颊。她的眼睛变成了墨绿色,瞳孔缩成竖缝,嘴唇开合间露出尖锐的牙齿:“我是镇海号的祭品... 每一代守护者都要...”
话音未落,阿桂的身体突然腾空而起,被一根从洞顶垂下的触须卷住。苏羽伸手去抓,却只抓住了她掉落的短刀,刀身上还沾着她温热的血。他眼睁睁看着阿桂被触须拉向楼船,那些站在甲板上的人影纷纷伸出手,将她拖拽进船舱,消失在黑暗中。
“阿桂!” 苏羽的怒吼被突然响起的巨浪声吞没。倒流的水流在这一刻变得狂暴起来,形成巨大的漩涡,将他的身体往楼船方向拖拽。他死死抓住石门的门框,却感觉掌心的皮肤正在被某种力量剥离,低头时看见门框上雕刻的鲤鱼突然活了过来,正用尖利的牙齿啃噬他的手指。
玉佩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苏羽在强光中看见楼船的船舱里摆满了棺材,每个棺材上都刻着不同的姓氏,其中一个赫然是 “苏” 字。为首的那个棺材缓缓打开,里面躺着的不是尸体,而是一套完整的水师提督铠甲,铠甲的胸口嵌着另一半玉佩,正与苏羽手中的玉块产生共鸣。
洞外传来了提督得意的狂笑,苏羽这才意识到他们始终没有摆脱追兵。岩壁的另一侧传来石像倒塌的巨响,紧接着是无数士兵涌入溶洞的呐喊声。他转头看向石门,发现门板正在缓缓关闭,那些被血色光线烧成灰烬的甲士亡魂正从门缝中渗进来,重新凝聚成实体。
“当玉佩合璧时...” 父亲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你会成为新的镇海侯,也会成为新的祭品。” 苏羽低头看向手中的玉佩,两瓣玉块已经完全融合,表面的裂纹中流淌着鲜红的液体,与他手掌的伤口融为一体。
漩涡的中心突然出现一道亮光,苏羽在那光芒中看到了赤壁崖的全貌 —— 整座山体其实是一条巨大的海蛇,溶洞是它的消化道,而镇海号则是卡在它喉咙里的异物。当水倒流时,海蛇正在呕吐,那些被献祭的亡魂和守护者都是它的食物。
触须终于缠住了苏羽的脚踝,将他往漩涡中心拖拽。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模糊,身体逐渐失去控制,却在最后一刻看到了阿桂的脸出现在船首雕像上,她的嘴唇无声地说着什么,仔细辨认才看出是 “毁掉玉佩” 三个字。
苏羽举起手中的短刀,刀尖对准了掌心那块正在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玉佩。洞外的涛声、楼船的震动、亡魂的嘶吼在这一刻汇成同一个节奏,与他胸腔里的心跳、玉佩里的脉搏完美重合。当刀尖即将触及玉面的瞬间,他突然明白了父亲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 所谓不该看的东西,就是每个守护者都无法逃脱的宿命。
短刀最终没有落下。苏羽任由触须将自己拖向楼船,看着那些刻着姓氏的棺材在眼前排列成整齐的队列。他握紧手中的玉佩,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与无数个前任守护者融合,那些战船、亡魂、祭品都成了他记忆的一部分。
当他的身体被拖进刻着 “苏” 字的棺材时,苏羽最后看了一眼正在关闭的石门,提督的火把已经照亮了门外的通道,那些穿着朝廷军服的士兵正举着刀冲进来,却在踏入漩涡的瞬间被倒流的水流卷走,化作新的亡魂。
棺材盖缓缓合上,苏羽在黑暗中闭上眼睛。他感觉到玉佩正在融入自己的胸口,与心脏的跳动形成永恒的共鸣。洞外的涛声渐渐变得遥远,取而代之的是楼船甲板上整齐的脚步声,那些人影又开始了新的等待,等待下一个玉佩合璧的时刻,等待下一个祭品的到来。
黑暗如浓稠的墨汁,将苏羽的感官彻底吞噬。棺材内壁散发出陈年樟木的幽香,混杂着海水咸涩的气息,在狭窄的空间里交织成一种奇异的静谧。他胸口的玉佩正发出微弱的温热,仿佛有生命般搏动,每一次起伏都与他的心跳精准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