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胜利嘴皮子十分利索。
哪怕周围有很多熟人,他也毫不畏惧的怼得郑西坡面红耳赤。
过了好几秒,郑西坡才后知后觉般,抬手怒指儿子。
可骂人的话,还没说出口,郑胜利就已经一声轻哼、转身离去。
气愤不已的郑西坡,已经顾不得看热闹的施工现场了。
反正大风厂早已破产倒闭,如今这块土地早已属于了京州宏利地产公司。
“你个兔崽子!”
“说我不会做生意,那你就会做吗?”
“说要趁着工地人多,把店面好好利用起来,除了卖早点,中午晚上也卖快餐,那你倒是行动起来啊!”
“自己不会炒菜,难道就不会去学吗?自己不愿意学,你也可以找人啊!什么事都指望我和你妈,那你呢?”
郑西坡一路追着儿子数落。
早就习惯了被训斥的郑胜利,一声不吭的点烟抽上。
满脑子想的,都是赶紧到家上线打游戏。
“老郑!老郑!!”
王文格的媳妇汤成兰,急匆匆的高喊着跑过来。
郑西坡停止数落儿子,瞪眼问道:
“怎么了这是?难道他们真把你厂子的电断啦?”
汤成兰停下脚步,气喘吁吁。
连喘了几口气后,这才招了招手,让郑西坡跟着她远离人群。
“赶紧回去帮你妈洗碗,要是敢回家打游戏,我砸烂你那破电脑!!”
朝着儿子背影大吼过后,郑西坡这才转身看向汤成兰。
他和汤成兰的丈夫王文格,是大风厂的老同事,认识十多年了。
因为王文格性子急、脾气冲,心里根本藏不住事,有什么事都要找郑西坡商量。
所以郑西坡一直很清楚,王文格两口子那个跟小作坊没区别的家具厂,是靠亲戚提携才开起来的。
亲戚负责销售,他们两口子只需要带人,不怕脏、不怕累,夜以继日的加工制造仿冒的进口家具。
而所谓的‘家具厂’,其实不过是租了个村里的闲置汽修厂,买来一批二手设备就开始招人生产。
一个连注册手续都没有的家庭作坊式家具厂,又怎么可能会注重环保和消防?
切割木材,不仅会产生噪音,还有大量的木屑粉尘。
而给木材涂漆上色,更是会用到大量的桶装油漆和化工原料。
郑西坡去看过他们的家具厂,发现噪音特别刺耳,异味也格外刺鼻,污水更是直接排放进沟里。
厂区内大量的木料和油漆桶,更是随意堆放,完全没有任何消防应对措施,也没有任何的降尘降噪和污染排放处理。
街道办曾对周边这一片,小作坊和小工厂进行过排查。
考虑到老百姓创业不容易,招聘的工人们,又大多是没什么文化的农村人。
所以就没有处以巨额罚款,但也要求这些小作坊小工厂,停工停产尽快搬离。
但龙国加入世贸,不止是外贸订单火爆,众多沿海省市的经济都开始腾飞。
挣到钱买房的人越来越多,家具家电装修建材等众多行业也自然跟着受益。
眼瞅着订单接连不断,王文格夫妇俩又怎么不想赚钱?
尤其是周围其他小作坊小工厂,也都没有停工停产。
于是乎。
王文格夫妇俩也置若罔闻,组织工人们继续加班加点的赶工生产。
至于搬迁……
那更是不可能的。
且不说停工停产,会少赚多少钱。
他们现在也还没有积累足够的资本,去市郊的工业区投资建一座手续齐全、设施齐备的家具厂。
最重要的是,他们认为这么一大片城中村,各种各样的小作坊小工厂多达上百家,工人少说也数千人。
哪能说关停就关停,说搬迁就搬迁?
真要搬走了,很多本地人,还怎么靠出租厂房住房赚钱呢?
就算他们乐意,大量利益受损的本地人,也不会乐意,必然会站出来抗争反对。
所以他们坚信,京州市政府一分钱的赔偿和补助都不肯出,却想要大家关停搬迁,是根本不可能的,因而继续组织生产。
然而……
谁也没想到。
元旦节前,京州市政府还是发通知了。
要求一个月内,所有无合法手续的小作坊小工厂,全部停产搬离。
否则就会采取包括但不限于停电、停水、封路、罚款、拘留等一系列措施。
也正是因为今天是到期的日子,所以郑西坡才会一见到汤成兰,就问厂子是不是被断电了。
而来到僻静处,头发上还有很多木屑粉尘,身上一股子油漆味的汤成兰,就忧心忡忡的说道:
“他们还没断电,但也发了最后通牒!”
“说这是给我们最后一次警告,二十四小时后就会停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