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顾时转过身来,黑曜石般的眸子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嘴角那颗小痣衬得肤色愈发清透。
“那个……”林宝珠抿了抿唇,声音不自觉放轻:“有点冷,你要不要过来一起睡?”
屋内一时静默,只听得烛芯偶尔发出的轻微爆响。
林宝珠叹气,心里开始盘算着改日请大堂哥重新给他打张大些的床榻。正想着,软塌方向突然传来“吱呀“一声轻响。
顾时抱着被子站在床边,烛火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
林宝珠眨了眨眼,往里侧挪了挪。顾时轻手轻脚地在外侧躺下。过了片刻,他又将自己的被子分出一半,轻轻盖在林宝珠的被子上,动作小心翼翼。
“这样就不冷了。“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许多,带着几分克制,“睡吧。“
“嗯。“林宝珠弯起唇角,轻声道:“新年快乐。“
今日实在熬太晚了,林宝珠的呼吸很快就变得绵长,顾时却有点睡不着。
烛光下,少女侧卧的轮廓镀着一层柔和的暖色,莹白的肌肤泛着珍珠般的光泽。长长的睫羽在脸颊上投下两弯浅浅的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他鬼使神差的伸手在少女脸上轻点了两下。
“新年快乐。”他道。
第二日林宝珠醒来时,顾时已经去书房看书了。
按照这边的习俗,大年初一拜祖宗年,初二回娘家,顾时虽是入赘,跟顾家那边也早就撕破了脸,但他日后是要走仕途的,为免落人话柄,夫妻两个还是去小河村走了一趟。
不过不是回顾家本宅,而是去祖坟祭拜顾父。
祭拜完,两人又提着年礼去了顾族长家。族长说了几句场面话,问了下顾时的学业,坐了约莫一盏茶时间,两人便告辞了。
这可把想好一百种刁难人的法子等在家里的顾老太气了个好歹。
但,谁在意呢。
“回来啦,刚好吃饭。“冯氏站在院门口张望,见两人身影出现,立刻高声招呼。
老太太与娘家兄嫂不睦,多年不走动,故而今日除了林二郎带着媳妇孩子去了下湾村,其他人都在家。
院子里,林大郎兄弟三个在斗地主,周围挤了一圈伸长脖子看热闹的未婚小伙,见他们家要开饭了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幺妹,我看大伙儿都对斗地主感兴趣,“林五郎眼睛发亮,“咱们开个赌坊怎么样?“
林宝珠白了他一眼:“你想被唾沫星子淹死就试试。“村里闲汉赌钱哪次不是闹得鸡飞狗跳?
“不过...“她话锋一转,“倒是可以在新铺子的茶水间放几张麻将桌。“
这个时代,男子有钱了青楼赌坊哪里去不得,后宅妇人却只能请戏班子或办宴会解闷。
铺子里若是能摆上几张麻将桌供客人消遣,久而久之说不定还能成为夫人小姐们的聚会场所——本就是做女子的生意,如此既不用担心会惹来非议,又能招来客源。
“这个主意好。”林五郎眼睛一亮:“你给我画一下那麻将的样式,我去找人做出来。”
“行。”
吃过饭,林宝珠带着顾时一头扎进书房,两人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将整副麻将的图稿画完。
“五哥,你可以多找几个会木雕的师傅,这样能快点做出来。”
对于有利于铺子生意的事,林五郎半点不含糊,当即套了马车出门。
年初二咋了,年初二也得吃饭,吃饭就得赚钱。
林宝珠望着林五郎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思绪也飘远了。麻将桌只是锦上添花,打铁还得自身硬,首先得有爆款把客人吸引来才行......
正思索着,廖氏突然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小六!你救救春芽那丫头吧!“
这一嗓子,把林家众人都震懵了。
林宝珠最先反应过来,快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廖氏:“大伯母,您别急,慢慢说......“
“小六......你救救她吧......她还那么小......“廖氏死死抓住林宝珠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翻来覆去就这两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林家其他人也从堂屋走了出来。
冯氏皱眉:“大嫂,你在这哭啥?春芽要是发动了就去请稳婆,哪儿不好了就找老张头,你找宝儿有啥用?宝儿是会接生还是能看病?“
算算日子,春芽确实快临盆了。
林宝珠轻拍廖氏的背,安抚道:“大伯母,您先别急,有什么我能帮的一定帮。但您先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春芽怎么了?“
廖氏哽咽道:“是贺东那个畜牲……借印子钱跑了……”
春芽嫁的是贺家的大儿子贺成,贺东是她的小叔子。
若是寻常债务也就罢了,偏偏贺东借的数目极大。人跑了,要债的自然找上了贺家。
贺家本就是小河村的外姓人,这么些年手头也只攒下三亩地,主要靠租种别人的田过活,哪里有能力替他还债?
可放印字钱的能是善茬吗?没钱没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