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年纪大了。”
陈肇开口就是暴击,把陈启最不想承认的东西给说出来了。
陈启的眉毛微微一皱,陈肇又说,“也该要退休了。”
裴真真听了直抹汗,心说到底是陈肇哈,说话这么轻描淡写又这么有杀伤力。
陈启就是老了,才开始考虑后代这些事儿了。
陈启的声音略微沙哑,“当年的事情,你怪我?”
“肯定。”
陈肇说,“但这未必不是坏事儿。”
陈汐走到边上来霆父子俩对话的时候,陈肇正好开口接下去说道,“你选择另娶,那是你的人生。”
陈启没忍住,叹了口气,“当年你母亲病逝,我们都尽力了……”
“你是不是害怕等你老了以后我不给你养老?”
陈肇直白的话语让陈启都敛眉。
在这个地方混惯了,他都忘了直来直去是什么样。
而看着陈肇现在肆无忌惮的模样,陈启忽然懂了为什么自己这个儿子一直选择和陈家切割。
他如今无拘无束,见谁都是见自我。
“您大可不必担心这些,从法律来说,您老了,我们有血缘关系,自然我和妹妹会赡养您。”陈肇压低了声音,“我自打成年后没再问陈家要过一分钱,这些年留学深造用的都是我母亲攒下来的遗产,往后的日子里,我依然会过这样的生活,不用陈家来额外补偿我。”
他一番话,让陈启咽了咽口水,“你如果回来想要大展宏图,我做父亲的肯定托举你——”
边上陈汐的表情猛地变了。
不行,陈肇若是回来,那她的地位岌岌可危。
“托举?”
岂料陈肇说,“我和你不一样,陈启。”
我和你不一样。
豪门里的异类。
“所以你犯不着派人总是来我的医院我的部门里试探我。”
陈肇直抒胸臆,“我没有兴趣接班陈家以后的政治事业,也没有兴趣跟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争夺什么财产,我现在很富足,因为我内心没有你们那么强烈的欲望,所以我能自足。”
原来宁绯失忆的那段时间里,陈启不仅派人试探宁绯,还派人试探陈肇会不会跟宁绯一起联手。
陈肇生平最烦的便是虚与委蛇。
“你的生日,我准备了礼物,也是想和你说清楚,我不会接受陈家的一切,包括补偿。”
陈肇身边的裴真真那么漂亮,陈启还以为他是带着和她联姻杀回来的,但没想到……
我儿,你连裴家千金都能带出来,为何不更有野心一点?倘若拿下裴家千金,以后这地方我们陈家可尽情呼风唤雨——
可是陈肇只是淡然一笑,笑着看陈汐惊慌失措的面孔,“欲望太多就会被吞噬,生日快乐我的父亲,希望你可以停下,别到了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候。”
裴真真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侧头,看着陈肇的脸,脑子里略过一个信息——
他是不是,预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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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大寿本就是各路人马各怀鬼胎,陈肇在送完礼物以后领着裴真真就离开了,在离开的路上遇到了宁绯和纪徊,陈肇抬了抬下巴和他俩打招呼。
纪徊喊住他,“你怎么会主动来这里?”
“有些事情想点醒一下,就当是做儿子最后的心软。”
陈肇说得意味深长,“你和宁绯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我就联想到了。”
“你真聪明。”
纪徊干脆利落地点评,“还好你不继承陈家,要不也挺烦人。”
陈肇哈哈一笑,“你们眼里的金钱权利,也许对我来说不是那么重要。”
“那什么对你来说是最重要的?”
“我的本心。”
陈肇的回答让纪徊似乎于浑浊中看见了一丝清朗的穿云日光,在这个圈子里大家习惯了追名逐利,因为生来就有,所以更不想失去。
但是陈肇不一样。
陈肇有着自己的节奏,自己的理想和信念。也难怪裴真真这小作精他能兜住底,因为他太坦诚。
能够和欲望坦然做朋友的人,某种程度上来说,也许比他们还要强大。
宁绯在一边露出了赞赏的眼神,对裴真真说,“这男人不错。”
裴真真说,“诶嘿嘿。”
陈肇问她,“你不反驳?”
“反驳什么?”
“反驳我是你男人这回事。”
陈肇挑眉,“不是不承认吗?”
裴真真说,“本来不想反驳的,你一提醒我,现在我要开始嘴硬反驳了。”
陈肇笑了,细长的眼里情绪涌动。
他看裴真真的眼神里,有一种骄傲感。
裴真真像个小孩儿,赤诚倒是跟陈肇相匹配。
能掏出全部的人,和敢于不要全部的人,竟然是绝配。
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