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四百年前,一名猎户在偶尔间挖开了泰晤士河下游的一处山麓,寻到一片早已腐朽的龙墓。他用龙墓中的金银珠宝召集了军队,一路征伐,直至成为不列颠的国王。
猎户用剩下的宝石打造了王冠,世代相传,作为不列颠王权龙授的证明,连帝皇的头冠与之相比都显得黯然失色。
而三十五年前,男人曾在这里,看着永恒教宗将这顶冠冕戴在了哥哥头上。
众人高呼万岁,一模一样的声音,不过这次的主角变成了他。
阳光像融化的金箔流淌在断垣残壁间,不列颠的龙血骑士排成两列,站在曾经的王城阴影之下,对他们的国王齐呼万岁。
靴底碾碎沙石,他穿越倒塌的议事厅,满是焦尸的觐见室,黝黑的王座在灰烬中孤零零屹立着,断裂的廊柱阴影交织成网,他沉默的前进。
那场火与血的痕迹没被长达十六年的淹没抹去,当湖水退走时候,繁华与仇恨仿佛还历历在目。
在昨天,这片湖还有半米的水深,甚至晚上还下起了雨。
可到了今早,古老王城的残骸便突兀的重见天日,没有人知道那些水去了哪里,正如没人知道为什么一片湖泊中没有任何生命。
没有鱼类,没有虾蟹,没有任何普通或不普通的生物,甚至连苔藓与水草都没有
除了那些散落在地的锈迹斑斑的武器与铠甲外,时间与湖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最终,他走到了曾经的王室后花园。
这座珍奇遍地的人间仙境在一把火后,只剩下了一块大石头。
石头上插着一把剑。
那些所剩无几的水化作血管一样的涓涓细流,沿着石缝,被脊骨般的剑身吸入,如流向世界之渊。
它吸干了一整座湖。
男人面无表情的来到剑前,手握剑柄,试图将它拔起。
渐渐地,另一只手握了上来。
脚也蹬到了石头上。
他再也没有一点国王的样子,紫色大氅像披在一个倔强孩童身上的床单,他在妄想和大地角力,表情逐渐扭曲,可剑巍然不动。
最后,精疲力尽的国王恶狠狠的朝剑身上踢了一脚,又捂着脚痛呼了起来,他狼狈不堪的吼着:
“滚回来!回到我的身体里——”
周围一片死寂,那些骑士与护卫们都不见了,只剩他的声音在残垣断壁中回响。
“亲爱的国王——”
那些回音渐渐交织而成一个新的,却又有些不同的声音:“预言似乎要应验了。”
“潮水已经退去——”他的声音变得阴郁。
“真王即将回归——”他的声音变得开朗。
“那是勇者!那是复仇——”他的声音变得恐惧。
“逃不掉咯,逃不掉咯~”他的声音变得喜悦。
男人阴郁的看向回声交织的天空。
灰蒙蒙的,太阳不知所踪。
“一群将一具龙尸信奉为神的人,编造出来的鬼话不知所谓,呵,不知所谓”
“你在害怕,我的国王。”他的声音变得妩媚。
“但是,不要害怕,我们在一起——”他的声音变得勇敢。
“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买下预言之子的命——”他的声音变得谄媚。
“现在还来得及,现在还来得及!!”
无数癫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国王的额角青筋暴凸。
“住嘴!住嘴!”国王歇斯底里的喊着:“你们这些该死的,下贱的商人!!我命令你们住嘴!!”
世界变得安静了。
那把剑依旧在插在石头上,怜悯的看着出卖了灵魂的男人渐行渐远。
他只剩下这个国家了,再卖掉,就什么都不剩了。
阳光回到了他的脸上,国王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沙哑的说:
“传我的命令”
“从今日起,全国所有年满十七岁的国民,无论任何身份,无论是男是女,都必须来拔一次剑直至找出预言之子。”
一名谋臣听到这话,立刻跪到了地上——
“陛下,不可!劳伦斯公已有反意,您这么做会让他领地的民心认可战”
哗啦,乒铃乓啷。
话还没说完,谋臣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只剩一地堆成尖尖的金镑。
“啧。”
国王收回了指向他的权杖,冷笑道:“一生就只值这么点钱么你的谏言不听也罢。”
“如果要战争,那打便是,我们难道会缺什么吗”
整齐一致的吼声回荡在王城废墟之上——
“不缺!不缺!不缺!”
曾沐浴龙血的骑士们如没有灵魂的傀儡,歌颂起千篇一律的忠诚。
“我不需要再卖东西了,什么也不用卖了”
他失魂落魄的行走在山呼海啸间,迎向落日的黄昏。
而同一片夕阳下。
万里之外的爱士威尔,议长瓦伦·弗拉基米尔坐在市政大楼的顶层,看着眼前的客人,与手上那份帝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