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华宏从亲随手中接过一个油纸包,放到桌上,“这是我淘来的蜜饯,拿来佐餐佐药都行”
嘴巴甜了,心里或许就没那么苦了
尉迟野直接拆开,塞了一粒到嘴里
酥山还远,蜜饯近在眼前这是甜食吗?不是!这是果子,是干果!
在尉迟野的认知里,只要不把蜂蜜直接灌进嘴里,就不算破禁
喝了水,吃了蜜饯,尉迟野身上终于添了些力气往常这时辰,他该去校场晨练了,可今天实在没那份心力缓步走到院子里,想活动活动筋骨
昨日一番“切磋”兼磋磨,仿佛眼前的迷雾被拨开,他的确比从前更清楚自己的弱点在哪儿了,如今正是验证与改进的时候
可身体稍一活动,便传来钻心的疼那混蛋难道练的是分筋错骨手?
尉迟野现在终于理解范成明说的那个笑话,他被白秀然揍过之后,才知道段晓棠下手有多“温柔”
尉迟野此刻也深切体会到,过去秦景与冯睿达待他,实在算得上温柔了
日头刚爬到树梢,金辉透过窗棂洒进院子,白湛身后跟着薛留,他手上提着个食盒,慢悠悠进了院
白家的伙食在外传扬的不堪入耳,薛留亲身体验过,也就那样只是尉迟野如今是伤患,总得好生补补,饮食上断不能亏待
他们进门时,几个同院住的小将官,正围着尉迟野嘀嘀咕咕
陆良吉看着往日里神气活现、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尉迟野变成这副模样,想伸手想去摸他肿得老高的脸,被灵巧地偏头躲开
忍不住感慨,“要不炖个羊头补一补”不都说吃哪儿补哪儿吗!
羊华宏半点没觉得是在影射自己,毕竟眼下吃羊肉正是主流
低头憋着笑,用勺子慢悠悠划拉着碗里的酥山,好一会儿才接话,“依我看,炖猪头更合适”这脸,肿得倒是真像
尉迟野气得牙痒痒,若不是浑身酸痛动弹不得,非得把这俩吃着他的东西还笑话他的家伙扔出去不可
薛留一进门,见尉迟野正捧着碗酥山,小口小口“文雅”地吃着,不由得松了口气能吃是福,很多时候,能动筷子就代表没什么大碍了
几人寒暄了几句家常,薛留将带来的食盒放在桌上,指尖轻轻一扣,黄铜搭扣“咔哒”一声弹开
盒里摆着两碟精致糕点:一碟枣糕色泽暗红,枣香混着米面的甜气直往人鼻子里钻;另一碟酥酪白白嫩嫩,上头撒了层细碎的杏仁末,看着就清爽
薛留笑着推了推食盒,“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枣糕和酥酪,都是河东老家的做法,尝一尝!”
薛留如今住在薛曲府中,换句话说,这一盒子糕点,实则出自大将军府的厨房但“河东老家的做法”几个字,让众人心里悄悄打起了鼓
自从天水赵氏的安神铅丹闹出风波,往常被推崇备至的世家秘方一时让人望而却步这些大户有钱有势有人脉,寻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往饮食里添,实在再容易不过
羊华宏眼珠转了转,故意笑着试探:“难道是河东薛氏的家传秘方?那今日可算有口福了,得好好尝尝”
薛留连忙摇头否认:“哪是什么秘方,就是民间最常见的做法”
他特意带这些来,是想着河东与山西地界相近,口味多半有几分重合,或许能让尉迟野尝着点家乡的滋味
再说了,就算薛氏真有做枣糕、酥酪的秘方,也轮不到他们这些旁支沾边主支的人把早像宝贝似的攥在自家人手里,哪会漏到他们这些远房子弟跟前
听到这话,众人悬着的心才落了地来长安久了,能尝尝带着故土烟火气的吃食,倒真算件美事
尉迟野瞥见薛留一身略显郑重的打扮,问道:“你待会要去左武卫?”
薛留轻轻点头,“将军嘱咐我们,见势不对立马就撤”
白湛不解,“这是何缘由?”
薛留简单解释,“听说左武卫憋着劲,要灌趴宾客”毕竟不是人人都好酒,更不是人人都海量
右武卫如今在休整尾期,倒不必担心安全和责任之类的问题,可若是喝多了头痛呕吐,当众出了丑态,那就不好看了
白湛嘴角抽抽,他倒是能喝却不能多喝,左武卫这一局,实在叫人为难
主客位置颠倒,但人还是昨天那些人,换汤不换药
当然也有少部分人因为各种各样原因缺席,最显眼的就是罗玄应和尉迟野这对宿世冤家
这二位眼下的尊容,实在不宜在外抛头露面
外界传扬的消息,大抵是并州大营和幽州大营进行了一场“友好”交流,各有胜负只要不把两张伤痕累累的脸摆在一起,谁也不会想到其中的内情
四大营明里暗里较劲是常态,两人身份、官阶又有差距,除了诸卫庆功这样的大场合,平日里本就不大可能同时露面
段晓棠快到饭点时才踏进左武卫营门,一眼就看见校场上摞得像小山似的酒坛子,黑的,陶的,高矮胖瘦挤满了一片虽大多尚未开封,隐隐透出的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