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然再指着“班姬辞辇”一段,“你看班婕妤,虽屈膝却半点没有谄媚之态”
祝明月望着画中女子的眼神,忽然觉得她们像一群鲜活的灵魂,正从历史里走出来,用衣袖拂过千百年的尘埃
待画卷转到《洛神赋图》,满室的熏香仿佛都染上了洛水的清冽
白秀然叹道:“传闻顾恺之作画前,要先读百遍《洛神赋》难怪笔下的洛神有这般神韵”
画中的曹植衣袂翻飞,腰间玉佩似有流光远处的洛神踩着清波而来,青丝如瀑,裙摆用淡蓝晕染,像浸在水里的云她的眼神,似悲似怨,睫毛用极细的墨线勾出,仿佛下一秒就要垂下泪来
祝明月望着画中那道隔开人神的洛水,浅灰的水墨晕染出朦胧的雾气,竟真的用笔墨画出了时空的阻隔那般汹涌的思念,隔着绢本都能漫出来,溅在指尖,带着绢本的微凉
祝明月忽然笑了,她曾经的时代,有多少人能顺畅地读完一遍《洛神赋》?
抬手摸了摸胸口,嘴角微微翘起,轻声道:“也不知晓棠和婉婉到哪儿了,该让她们来看看的”
这或许是她们穿越到大吴,能见到的为数不多的、与曾经那个世界真正相关的实物
画卷里藏着的不仅是笔墨技法,更是跨越千年的精神联结,是她们这些异乡人在这异世里,仅能抓住的一点温暖寄托
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李君璠站在春风得意楼门口,眉头拧成个疙瘩,看着身边或坚持或犹豫的几人,实在有些头疼清了清嗓子,语气带着几分试探,“要不,我们先回去?”
这话里的倾向性很明显,大约是想劝冯睿达或是王宝琼打退堂鼓
王宝琼伸手摸了摸自己圆润了不止一圈的脸颊,脸上带着几分笃定,“来都来了!”
轻轻推了推身前的两个小家伙,“正好让安儿、麟儿沾沾文华之气,总比在家疯跑强”
这话里有多少水分,李君璠心里跟明镜似的往常他们一家三口来春风得意楼,哪回不是直奔饭桌,何曾正眼瞧过墙壁上题的诗李弘安年纪小看不懂倒也罢了,他和王宝琼这两个大人……唉,不提也罢
冯睿达一锤定音,当然,话不怎么好听,“临到头了,当什么缩头乌龟!”
他一个舞刀弄枪的莽夫,都不惧这满墙文字的“软刀子”,旁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们一行人的帖子是王玉耶凭本事得来的,同行的除了她一位族妹,就是刚出月子、难得出来放风的王宝琼,其余人,说好听点是“陪同”,说实在点就是“附庸”
真正承担护卫和照看孩子重任的是李君璠,至于冯睿达,那是他找来给自己解闷的
顾盼儿在门口迎客,见了王宝琼,老远就笑着打招呼,熟稔得很,“三娘子、明月她们早就到了”又转身介绍了其他几位女子,礼数周全
王宝琼四处张望了一圈,问道:“小玉呢?怎么没瞧见他?”
顾盼儿往身后的儿童游乐区一指,“许是在那儿玩呢,这会儿正热闹呢!”
王宝琼笑道:“正好,让安儿他们几个小家伙凑一块去,省得跟着我们碍手碍脚”往常这几个孩子在一处玩惯了,倒也省心
顾盼儿被她逗得扑哧一笑,“去吧去吧,那边有人看着呢!”
王玉耶把人安排得明明白白,“我们几个女人四处转转,你们自去楼上喝酒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