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在这一场席卷天下的大势之中很难独善其身,但想到了齐国的状况以及龙不飞与参天殿的恩怨,他很难不往最坏的方面想。
纵然风城一事发生的时候,齐国所有握着重权的王族都拼尽全力在封锁消息,但龙鸣野知道自己父亲的本事,多少风声是能收到点的,然而即便知道了风城被屠灭之后,龙不飞这头非但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没有过问过一句。
这极度的反差与荒谬让龙鸣野很难不多想,更为重要的是,他有些无法接受自己的父亲做出这样的事。
面对自己孩子的询问,龙不飞的态度很微妙。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从你很小的时候,你的各位叔叔便教你如何观察战场的局势,到后来教你琢磨这天下的局势,你可知,如今这局中落下的每一子,都不是一个人或是一群人能够决定的。”
“无论是或者不是,风城……都不能救。”
“天下需要这场变局,齐国需要这场变局,咱们也同样需要。”
“在任何时候,断臂求生都是一件很危险的做法,可再不做……齐国就真的没救了。”
…
苦海县,鸳鸯楼。
今夜春风浅送,沾着夏日未来的浮躁,将满园的花花草草吹得婀娜多姿,穿着翠绿罗裙的姑娘在花园中小跑,鞋儿不注意跑掉了一只,她无奈折返回去,才发现是鞋子的缝线坏了,于是只好一只手提着鞋儿,一只手拿着一封信来到了司小红的住处,并将信塞给了她。
“小红,你的信。”
这姑娘对着小红挤眉弄眼,后者不免有些面庞发烧,其实楼中许多姐妹都知道她近些日子与程峰走得近,年纪稍大的姐妹偶尔摇着小扇子调侃小红两句,便能在她的脸上见到少女独有的春情。
待她走后,小红仍是有些疑神疑鬼地朝着周围看了看,确认四下里无人之后,她终于怀揣着期待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这封信,然而随着她阅读了信上的内容之后,脸上的笑意与期待却消失了,转而变成了茫然与怅然若失……
…
陈国,青灯寺外山脚下。
闻潮生与阿水又出来喝酒吃鱼。
两个人都很颓废,时而说笑,时而喝酒,由于「妄语」与「并蒂莲」的影响,二人眼前都开始出现了严重的幻象。
闻潮生指着水里的月亮问阿水:
“那是什么”
阿水瞟了一眼,回道:
“水。”
闻潮生:
“水里有什么”
阿水:
“鱼。”
“还有呢”
“石头。”
“还有呢”
“没了。”
闻潮生睁着半醉的眸子看着河里的月亮,笑道:
“河里还有月亮啊。”
阿水仰头灌了一口酒,盯着血河中无数的白骨与翻搅的残尸,点头道:
“对,还有月亮。”
闻潮生:
“能看见月亮吧”
阿水:
“能的。”
闻潮生笑道:
“能看见就好,若不然这么漂亮的月亮只有我一个人看见,那就太可惜了。”
二人喝了一会儿酒,幻象更深,闻潮生也见不着月亮了。
他叹息道:
“月亮落山了。”
阿水无聊地啃了一下酒葫芦嘴儿,忽然问他道:
“手机是什么”
听到这个词语的闻潮生身子一僵,但又渐渐放松了下来。
阿水跟他说起过路上发生的事。
除了婚戒。
闻潮生换了一个阿水容易明白的方式来描述:
“一块石头,上面有圣人留下的道蕴之力,可以看见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阿水靠在椅背,双脚踩在边缘,半蹲半坐,抱着酒葫芦想了好一会儿。
“你真是病得不轻。”
最后她这么说道。
二人喝到了深夜,忽然见远处有什么东西朝着他们走了过来,闻潮生停住脚步,身体绷紧,问阿水道:
“那是什么”
阿水眼前的世界早已经化为战场之上的京观,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还是做好了准备:
“可能是熊、狼、虎。”
随着那影子离近了些,闻潮生却是眉开眼笑:
“都不是,那是法慧。”
随时做好了战斗准备的阿水忽地一怔。
“你确定”
闻潮生叫道:
“法慧!”
对方应了一声。
他走近之后嗅到了还未散去的烤鱼香气以及河畔浇灌暮色的酒气,对着二人问道:
“吃饱喝足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