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下身，将手搭在了他的脉搏上。
指尖触到的脉动虚浮如游丝，伴随着若有若无的震颤，像是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她翻开魏允执的眼皮，眼白处密密麻麻攀爬着鲜红的血丝，像蛛网一样遍布眼球。
唇角溢出的黑血狼狈的粘连在下巴上，与他往日矜贵的模样判若两人。
“脉搏微弱，毒入脏腑，右肩刀伤虽浅，但左胸这处……”
谢珉用拨开魏允执浸透鲜血的衣襟，露出左胸口狰狞的伤口。
伤口周围的皮肉已经有些灰白色的痕迹，只怕再过两个时辰，此处的伤口便会发黑溃烂。
“这么快便在身体上出现了反应，看来是毒性极强的烈性毒药。再拖半个时辰，大罗神仙也难救。”
禁军统领闻言，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官帽歪斜，脸上血色尽失：“这、这可如何是好？三殿下若有闪失，我等皆要株连九族！”
他看向谢珉的眼神里既有希冀又充满怀疑：“谢仵作，你刚治好了邺城的天花，想毕对医术十分精通，这毒……”
“能治。”
短短二字落入统领耳中，宛如天籁一般动听。
他紧绷的身子立刻放松了下来，惨败的脸庞也重新红润起来。
他小声念叨着“那就好”，扶着马车的车辙从地上爬了起来，将自己的帽子扶正。
又恢复了平日里威严的样子，就好像刚才那个因为害怕而失态是众人的幻觉一般。
谢珉虽说了能治，但并未急着替他治疗，反而环顾一圈，问道：“胡大哥去哪了？”
“胡烈带着其他人马去追那群逃走的刺客了。”
“你们可有其他联络的法子吗？”谢珉解释道：“那群刺客虽然逃走了，但是难保不会再去搬救兵继续伏击我们，我觉得我们应该趁着现在那群人暂时没反应过来，快马加鞭先赶往京城。”
原本统领对于谢珉说有办法治疗三殿下，却又磨磨唧唧不行动有些不满，听到她这么说，也理解了她的意图。
小队长点了点头：“自然有的，谢仵作。我们可以在沿途留记号，届时他回来之后便可顺着我们留下的标记一路找到我们。”
“那便好。”谢珉放心了些，转头便对统领说道：“大人，事不宜迟我们不若赶紧上路，我在马车里面替殿下医治，也好早日回到京城，让殿下安心疗养。”
“好好好！就按你说的办！”统领欣然应允。
“还烦请将军安排二十人断后，沿途留意有无可疑踪迹。”
谢珉所有要求都一一落实。
安抚好受惊的马之后，她们一行人重新启程。
车队重新在官道上疾驰，扬起的尘土在暮色中翻滚。
谢珉与赵蘅芷将魏允执安置在马车内，车厢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与毒雾残留的刺鼻气息。
赵蘅芷有些不敢看，大口地吸了几口气之后，还是强压着惧意伸手在盐水中清理了一下。
谢珉正在替魏允执褪去外衣，眼瞅着赵蘅芷小脸煞白，安抚道：“蘅芷，你不用陪着我，我自己一人也可以。”
赵蘅芷指尖微微发抖，还是强迫自己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来：“不行！万一那些刺客又来了怎么办？你又不会武功，说什么我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知道她性格性子犟，认准的理谁也说不通，于是谢珉没有再劝。
“那好，蘅芷你别怕，在旁边坐着陪我就好。”
谢珉将魏允执的外衣彻底褪去，露出半截精瘦却布满伤痕的胸膛。
左胸伤口深刻见肉，翻开的皮肉外面露出肌肉纤维组织，看上去十分狰狞。
她从药箱中取出火折子点燃，将匕首置于火苗上炙烤，金属刀刃逐渐泛起暗红的光。
“……我、我可以帮上什么忙吗？”
赵蘅芷看着谢珉额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有些心疼，于是忍着惧意还是从车座起身走了过来。
“那把盐水端过来吧。”
谢珉从赵蘅芷手里接过木碗，将盐水顺着伤口缓缓浇下。
黑褐色的血水混着毒沫蜿蜒而下，在马车底板聚成小小的血泊。
赵蘅芷强忍着干呕的冲动，颤抖着递过干净的棉布，然后看着谢珉用烤过的匕首一刀一刀地剜下那些腐肉。
“唔……
每一刀落下，魏允执都会在昏迷中发出痛苦的呻吟。
谢珉面不改色，刀锋精准地切入腐肉，随着手腕翻转，一块块灰白色的坏死组织被剥离。
赵蘅芷上次在宁州虽然陪她去过一次案发现场，但是还是第一次看谢珉动刀子验尸，看着她沉稳的样子，心中的恐慌居然被冲淡了不少。
她从前只知仵作辛苦，如今得知了她女子的身份，更是对她钦佩了许多。
她的性子本就跳脱随性，从前最是敬佩那些话本子中上战场杀敌的女将军，此刻看着谢珉手起刀落，竟觉得她同那些女将军毫无区别！
这不正是她一直以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