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衡道:“重情之人,常被情伤。
不过,大长老,你觉得当年崔柔娘被那景云鹤羞辱,真的是偶然吗?”
崔养哼了声道:“祝师知道这事后,心神大乱,帮那位铸灵器直接失败。灵器,源血全部毁于一旦”
崔衡目色幽幽,道:“铸灵器的时间,和柔娘被羞辱的时间,配的很巧,无缝衔接。”
然后,他声藏不知是怨气还是冷气,又重复着大长老刚刚的话,问了声:“那位是哪位?”
崔养缄默无言,顾左右而言他:“花阴气盛,家主还是去看看吧。”
“你也不敢说名字吗?”崔衡问。
崔养道:“不是不敢,只是不信,那个人绝不可能配合景家,就为了毁了我崔家的铸兵师。
家主,现在不是说这个事的时候。
这婚事不能黄。”
崔衡道:“是啊,他是殿主,他有什么理由要毁了祝师呢?
我还记得他帮我崔家的场景,许多许多次
老祖也曾经当过他心腹,至今还对他钦佩不已。
是我多想了”
“崔姑娘,这是祝师的信。”
深深庭院,李元在门前将信递给跑出来的长腿丫鬟。
此时正值初秋,草木微黄,却未凋零。
李元交完信,就安静地等着。
门扉后,阴妃显然已经读完了信,可却没说话。
她没说话。
李元也没催。
就这么,一炷香时间过去了。
这俩没急,门外的家主已经急了。
“胡闹,怎么还没动静?”
可没动静就是没动静。
李元站在院子里,阴妃坐在屋子里。
一门之隔,谁都没动,就好像时间按下了暂停键,只不过风在动,树在动,微微泛金的叶在动
又一炷香过去。
阴妃似乎做了决定,她轻轻吩咐了下旁边的丫鬟瑶珏。
瑶珏跑到门前,眼珠子机灵地转着,带着笑,道:“李先生,再劳烦你吟首诗吧。”
李元早有准备,他想了想,踱步道:“清水本不动,桃花发岸傍。”
略作停顿,一会儿又继续道:“桃花弄水色,波荡摇春光。
我悦子容艳,子倾我文章。
风吹绿琴去,曲度紫鸳鸯。”
这原本是李太白写给某位老情人的诗句。前半段儿写的当初热恋时的场景,后半段儿则写别离已久,最后一句则是希望双方能够再通音讯。
李元借了这前半段儿,用在此处,也算合适
瑶珏品了品,眨着大眼睛盯着李元半晌,好像是在想这个男的怎么这么有才华?又这么地不要脸
什么“我悦子容艳,子倾我文章”,虽然是实话,可还是感觉很不要脸。
她停了数秒,这才道:“李先生等等呀。”
然后,又跑回了屋里,凑到阴妃耳侧道:“他夸小姐漂亮呢。”
阴妃又附耳和她说了几句。
瑶珏嘟了嘟嘴,无奈地跑出了门,对李元行了行礼,然后俏皮道:“李先生呀,你这首诗是很好,可是不应景哦,现在都入秋啦,可没有桃花水色,交相辉映啦。”
她嘻嘻笑着,又捏了捏小拳头,示意他“加油”。
瑶珏是真的有点怕眼前这位愤然转身。
七年七年了!
人,有多少七年的青春呢?
她真是不想待在这深院里了,她也不想小姐无法走出皇宫深院。
而无论从哪个角度,眼前这男人,已是小姐最好的良配她的话,也能接受。
李元垂目想了想,一时间还真想不出什么完整的诗句
瑶珏踮脚,笑着小声问:“先生,想到了吗?”
李元道:“得了一句。”
“一句”瑶珏掰着手指,有些急地咬了咬嘴唇,道,“那先生先说吧?”
李元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这句是千古绝句了,可惜前后说的是“七夕节”,这个世界没有“七夕”,他没办法完整地搬过来
瑶珏霍然抬头,品了品,一副如遭电击的模样。
李元想了想,道:“又得一句。”
“请说。”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瑶珏“啊”了一声,双手捧心。
门外,在悄悄听着的家主也震惊了。
他作为六品,自然知道“意境”对于领悟六品的重要。
“意”从诗来,“境”由画生
这李元的这两句诗,已经足够生出“意”了。
院内,李元叹息道:“只得两句,却未能成诗。”
瑶珏却忙挥着手道:“不不不,已经很好了,李先生,您等等呀。”
说罢,她又跑回了屋里。
过了许久
屋门打开了。
阴妃走出,依如初见,好似一尊阴郁而不笑的玉雕。